第六章 物归原主(第3/8页)

“不过,”拉菲兹说,“这个案子不是一目了然的吗?他们的交易是非法的,你可以把钱还给他,强迫他把画还回来。”

“你说得没错,可那样就势必提起诉讼,引来种种流言飞语,这是我的客户所不乐见的。他宁可失去那幅画,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报纸拿来大肆宣扬;虽然他已声明与儿子断绝关系,却不希望他儿子丧失颜面;同时又想不择手段地拿回自己的画,难就难在这儿!我必须帮他把画弄回来,不管手段正当与否。此事他全权委托给了我,我完全相信,如果我提出要求,他可以给我写张空白支票。他给过那个昆士兰人一张空白支票,克拉格斯那家伙把支票一撕两半,这两个老小孩的脾性一模一样,我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于是你就在报上登了广告?”拉菲兹说。整个谈话过程中,他的口气一直都那么干巴巴的。

“我再没别的办法了。”

“你希望我们去偷那幅画?”

他这话说得郑重其事,律师的脸一下从发际红到了脖子根儿。

“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他痛苦地说道,“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们这样的人!不过这不是偷,”他又激动地大声辩驳起来,“是去追回被偷的赃物。而且,拿回画之后,伯纳德爵士会还给他五千英镑的。你们看着好了,老克拉格斯也会像伯纳德爵士一样对此事秘而不宣的。对,对,你们尽可以说,这是一次有风险的行动,是一次冒险,但绝不是偷。”

“你自己刚才还提到了法律。”拉菲兹咕哝着。

“还有危险。”我补充道。

“我们会给钱的。”他重申了一遍。

“不过给得不够。”拉菲兹摇了摇头,“我的好先生,请考虑一下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你刚才说到了那些俱乐部,我们不但可能被踢出俱乐部,还可能被扔进监狱,就像一般的贼一样!我们确实很潦倒,不过也不应该只值这个价。你出双倍的酬劳,我便供你差遣。”

阿登布鲁克犹豫了一下。

“你们自信可以到手吗?”

“尽力而为。”

“不过你们没有——”

“经验?嗯,是没什么经验!”

“你们真的愿意为了四千镑去冒这个险?”

拉菲兹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我们愿意,”他说,“就赌一把好了!”

“这个数额超过了客户的预期。”阿登布鲁克说,口气比刚才硬了。

“我们需要冒的险也超过了你的预期。”

“你们是认真的?”

“老天明鉴!”

“那就三千英镑,如果你们到手的话!”

“我们的要求是四千,阿登布鲁克先生。”

“那我看这样,如果你们失手的话,就一个子儿也没有。”

“要么双倍要么一无所获?”拉菲兹嚷道,“嗯,公平。成交!”

阿登布鲁克张了张嘴,身子往上抬了抬,然后又坐了回去,用洞察一切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拉菲兹,却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我看过你投球。”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每次我想要好好休息上一个小时的时候,就会去罗兹球场。我看到过很多次你投球,对,在那块干燥的新场地上,你的投球技术堪称全英格兰最佳。我还记得绅士队和公子队最近那次对决——当时我就在球场。你有本事变出任何戏法,随便哪种……我在想,如果有人能搞定那个澳洲佬的话……见鬼,我相信那个人就是你!”

我们在皇室咖啡厅最终达成了交易。班尼特·阿登布鲁克坚持请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我还记得他把自己那杯香槟一饮而尽的样子,长期处于高压之下的人才会有那样神经质的放纵。而我也完全可以肯定,我与他如出一辙的豪放表现赢得了他的赞许。拉菲兹在这种场合向来堪称典范,当时却表现得却比平常还要节制,完全算不上是好酒伴。当时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他看着自己的盘子,思考,思考;律师疑惧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了我这里,而我尽力摆出一副从容的样子来打消他的疑惑。午餐结束时,拉菲兹为自己的分神表示了道歉,然后要了一份ABC列车时刻表【3】,接着就宣布他打算搭乘三点零二分的火车去埃舍尔。

“恐怕我得先走一步,阿登布鲁克先生,”他说,“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不过现在还不想说。这个计划可能会失败,所以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你们。可我得先跟伯纳德爵士谈一谈,你可以在你的名片上给他写句话,让我带上吗?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听听我要跟他说什么,不过,我觉得那确实没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