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4/6页)

“你在说什么?哪里有怪声?”

“在我们的楼梯上,先生。”乔治说。他被拖进我的房间,尴尬得满脸通红。这显然是卡罗琳的主意。

“在仆人用梯?”我边说边揉眼睛。尽管前一天晚上有吗啡助眠,我的头还是疼得不得了。

“每层楼都有怪声,他们听见一段时间了。”卡罗琳说。她的声音跟威尔士汽笛风琴一样嘈杂又刺耳。“现在连我也听见了。好像里面有只大老鼠,忽上忽下地爬抓。”

“老鼠?”我不解,“去年秋天我们装修房子整理水电管线的时候,不是顺便请人来灭过鼠?”我故意强调“水电管线”这四个字。

卡罗琳竟然知道要脸红,但她还没放弃:“仆人用梯里有东西。”

“乔治,”我说,“你没进去检查过吗?”

“有啊,柯林斯先生,我进去过,跟着那个怪声跑上跑下。只是每次我一靠近它,它……我没找到。”

“你觉得那是老鼠吗?”

乔治原本就反应迟钝,但我还没见过他像这样绞尽脑汁还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先生,听起来好像很大一只,”他终于答话,“不像有很多老鼠,倒像是……一只该死的大老鼠。女士们,抱歉。”

“太荒谬了,”我说,“你们都出去。我换好衣服马上下楼。我会把你们这只‘大老鼠’找出来宰了。之后拜托你们让可怜的病人好好休息。”

我选择从厨房的门进入仆人用梯,这样她就不可能跑到我下面。

我很确定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怪声。说老实话,我们搬进新家这八个月以来,我一直纳闷儿为什么还没见过那个绿皮肤黄獠牙女人。另一个威尔基不是轻而易举就从梅坎比街的旧家跑来了?

但为什么其他人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那个绿皮肤女人盘踞我旧家仆人用梯阴暗处那么多年,只有我听见或看见过她,这点我很肯定。

难道是黑暗国度诸神把她变得更真实,就像另一个威尔基一样?

我撇开这个叫人心慌意乱的疑问,拿起桌上的蜡烛。我命令其他人别跟我进厨房,也别靠近每一层楼通往仆人用梯的入口。

早在祖德、圣甲虫和黑暗国度诸神进入我生命之前,那个绿皮肤黄獠牙女人就已经害我溅过血。如今我深信,只要让她接近我,给她机会,她一定可以杀了我。我一点儿都不想让她接近,更不愿意给她机会。

我轻轻打开门,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黑彻利探员的沉重手枪。

关上门以后,仆人用梯几乎陷入黑暗。房子的这一边没有窗户,墙壁上少数几个烛台里的蜡烛都没有点亮。这里的阶梯非比寻常,也令人不安地陡峭狭窄,一路直达三楼,才有一个小小楼梯间,之后再从相反方向往上通到阁楼。

我上楼之前先屏息聆听。没有声音。我左手拿蜡烛,右手拿手枪,悄悄踏上阶梯。楼梯非常窄,我两边手肘都能碰到墙板。

我走到一楼跟二楼中间的时候,停下来点墙壁上的第一根蜡烛。

照理说我们的女仆应该经常补充蜡烛,可是烛台上没有蜡烛。我靠上前去,看见牢固的旧烛台上有刮纹和凿痕,仿佛某种东西用爪子或用牙齿,一把攫走里面的半截蜡烛。

我又停下来聆听。头顶上方传来极其细微的奔走声。

那个绿皮肤黄獠牙女人过去从来没有发出过声响,我寻思着。她向来都在楼梯上滑行,朝我过来或离我远去,一双光脚似乎根本没接触梯板。

但那是在我之前住过的其他房子里。这里的仆人用梯也许对这类邪灵更有共鸣。

山渥德太太是怎么死的?她摔下这些非常陡峻的阶梯,跌断了脖子。可是她为什么跑进仆人用梯?

进来调查老鼠的声音?

她又为什么摔下楼?

因为烛台上的蜡烛好像被吃掉了?

我继续往上爬到二楼,在门口驻足片刻。通往楼梯的门板古老又厚实,听不见另一边的声音。门缝底下有一道令人安心的光线。我继续上楼。

第二个烛台也没有蜡烛。

上面传来某种东西快速移动的声音与刮擦声,距离拉近了。

“哈啰?”我低声叫唤。我把手枪往前伸,觉得自己神勇威猛。如果那个绿皮肤女人真实得足以在我脖子上留下抓痕(她确实如此),那么她就真实得足以感受一颗(或很多颗)子弹的威力。

手枪里有几发子弹?

九发。我清楚记得我要进入拉萨里烟馆之前,黑彻利把手枪塞到我手里,告诉我最好带个武器防范鼠辈侵扰。当时他告诉我手枪里的子弹数量,还聊到这把枪的口径……

“那是点四二口径的子弹,先生。九发对付一般的老鼠应该绰绰有余了,不管是四条腿还是两条腿的老鼠。”

我压抑住喉咙发出的呵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