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7页)

“首先,6月9日火车事故纪念日那天,祖德显然没有跟狄更斯先生联络,反之亦然。”

“你那些训练有素的探员布下天罗地网,祖德当然没有机会见狄更斯。”此时我们转身背对强风,重新走回桥上。

菲尔德呵呵笑:“没那种事,先生。祖德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那天晚上只要他想见狄更斯,即使有五百名伦敦警察厅最优秀的警力,照样无法阻止,必要的话他会闯进您家。这就是那个外国怪物恶魔般的特质。可是让我确定祖德不再需要狄更斯的关键因素再简单不过,就是狄更斯此刻人在美国。”

“那怎么会是关键因素呢?”

“祖德如果还用得着狄更斯,绝不会容许他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菲尔德说。

“有意思。”我喃喃说道。

“柯林斯先生,您知道祖德要狄更斯做什么事吗?我们之前没讨论过。”

“探长,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我很庆幸刮在我脸上的凛冽寒风正好掩饰了我说谎时泛起的红晕。

“祖德想要狄更斯先生帮他写东西。”菲尔德用揭发大秘密的口吻宣布,“甚至不惜强迫狄更斯就范。也许斯泰普尔赫斯特火车事故就是祖德一手造成的,目的在于操控英国最知名的作家。”

这当然是胡扯。菲尔德想象中那个“外国怪物”又如何确定头等车厢从残缺桥梁坠落深谷后,狄更斯能侥幸生还?但我只回应了一句“有意思”。

“柯林斯先生,您猜不猜得到祖德要狄更斯先生帮他撰写出版的内容是什么?”

“他的传记吗?”我回答,让菲尔德老家伙知道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不是,”菲尔德说,“他要编一本有关古埃及异端信仰所有邪门仪式与祭典和巫术的书。”

这下子我真吃了一惊。我停下脚步,菲尔德也在我身边站定。尽管还在午后时分,往来的密闭马车纷纷点亮侧灯。附近河边那些高耸建筑看上去只是蓝黑色暗影,里面也都点了灯。

“祖德为什么要找个小说家帮他记录一个已经消失的宗教的细节?”我问。

菲尔德乐呵呵地敲敲鼻子:“对祖德而言那个宗教还存在,对伦敦地底城那些祖德的追随者而言也是,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先生,你看见那边了吗?”

我望向菲尔德指的方向,是河岸的西北边。

“阿代尔菲剧院吗?”我问,“或是华伦鞋油厂的旧址?或者你指的是苏格兰场?”

“全部都是,而且不止那些,包括更远的圣詹姆斯厅、绕回来到皮卡迪利大道和特拉法加广场再过去那些地方,比如查令十字街和列斯特广场,再沿着河岸街到柯芬园。”

“然后呢?”

“想象那些地方变成一座巨型玻璃金字塔。想象整个伦敦从比林斯门到布伦斯伯里到摄政公园,到处都是巨型玻璃金字塔和青铜人面狮身像……可以的话,请你想象一下。因为祖德一定想象得出来。”

“太疯狂了。”我说。

“是啊,疯得像制帽工人[3]碰上星期天。”菲尔德笑道,“可是那就是祖德和他那些匍匐在地窖里膜拜埃及神祇的追随者奢望的景象。而且他们决心要实现,如果这个世纪办不到,就等下个世纪。想象一下,到了20世纪,你眼前那些地方到处都是玻璃金字塔和神庙,还有神庙里的秘密仪式,以及催眠巫术和被他们催眠的奴隶。”

“疯狂。”我说。

“是啊,”菲尔德说,“但祖德的疯狂并不会减低他的危险性,只会助长。”

“好吧,”这时我们又走回桥头,“反正跟我没关系。菲尔德探长,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和保护。”

菲尔德点点头,却以手掩口咳了一声。“还有最后一件小事,算是我们结束合作关系的一个不幸后果。”

“什么事呢?”

“您的……呃……研究。”

“我不太明白。”我说。其实我明白得很。

“先生,您在地底城那个鸦片馆做的研究。准确地说,就是您每星期四夜访拉萨里鸦片馆的事。很抱歉,我不能让黑彻利探员继续担任您的向导兼保镖。”

“哦……”我说,“原来如此。探长,别放在心上。反正我也打算中断那方面的研究。毕竟我还得忙着改编剧本,小说也完成近半,现在我既没时间,也不需要继续那项研究。”

“是吗?嗯……坦白说我松了一口气。我很担心撤回黑彻利探员会造成您的不便。”

“一点儿也不。”我说。事实上我每星期进入拉萨里烟馆前跟黑彻利的小酌早已经发展成共进晚餐。11月某天我们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如今已经变成我的密探的黑彻利提醒我,菲尔德不打算让他继续担任我每周一次的护卫。

当时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婉转地询问他能不能利用上班以外的时间私下接案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