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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还在睡,蕾切尔的电话把我叫醒了。我看了一眼闹钟,才七点半。我没有问她昨天晚上为什么既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应门。昨晚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琢磨这些事,最后说服自己相信我打电话和敲门的时候,她很可能正在洗澡。

“你醒了吗?”

“现在醒了。”

“很好,快给你嫂子打电话。”

“好的,我会的。”

“你要来杯咖啡吗?你多久能收拾好?”

“我得先打个电话,然后冲个澡,大概一个小时?”

“那你就只能自己喝了,杰克。”

“好吧,那就半小时。你已经起了?”

“还没。”

“难道你就不准备冲个澡?”

“我又用不着花一个小时才能收拾好,就算是休息日也不会用那么久。”

“好吧,等我半小时。”

起床后,我看到留在地板上的撕开的安全套包装袋,捡了起来,暗暗记下这个很显然她喜欢的牌子,然后才把包装袋扔进浴室的垃圾桶里。

我真希望赖莉不在家,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劝她同意让别人把她丈夫的尸体从地里挖出来。我都不敢想她听到这话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我也知道,周日早上五点到九点这段时间,除了家里,她不太可能会去别的地方。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她只去过两次教堂,一次是肖恩的葬礼,另一次是她的婚礼。

铃响第二声,她就接起了电话,声音听上去比我上个月和她通话时好多了,刚听到时我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赖莉?”

“杰克,你在哪儿?我挺担心你的。”

“我现在在菲尼克斯。你为什么担心?”

“我当然会担心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上次说的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很抱歉,一直没给你打电话,一切都很顺利。我现在跟联邦调查局在一起。我不能透露太多,但他们正在调查肖恩的案子,还有其他人的案子。”

我向窗外望去,眺望地平线远方那座山峦的山脊轮廓。房间里为游客提供的旅游小册子说它叫驼峰山,看上去还真像驼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透露了太多,不过,赖莉又不可能把这个消息卖给《国家询问者》之类的八卦小报。

“呃,肖恩那件案子有了点新进展,他们认为肖恩身上可能还有一些之前没发现的证物……他们想……赖莉,他们想把他从地里带上来,再仔细看看。”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话。我等了很长时间,然后问道:“赖莉?”

“杰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有助于侦破他的案子,调查需要。”

“可他们想找到什么?难道……他们打算再做一次解剖吗?”

她话语里最后几个字很低沉,透着股绝望的味道。我意识到我把这件事给办砸了,我怎么能这样告诉她?实在太差劲了。

“噢,不是的,完全不会这样。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再看看他的两只手,再没别的了。你得给他们这个许可,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申请法庭许可令,那批文可就麻烦了,会耽误很多时间。”

“他的手?为什么要看他的手,杰克?”

“说来就话长了。其实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个,但我还是跟你说说吧。他们觉得那个家伙……就是杀害肖恩的那个人,试图催眠肖恩。他们想再检查一番肖恩的手,看看上面有没有针孔,这是一种测试,如果那家伙用了催眠术,为了确定肖恩是不是真的被催眠了,他可能会在肖恩手上扎几针看肖恩的反应。”

这回,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还有一件事,”我说,“肖恩是不是有点咳嗽,或者感冒了?我指的是出事那天。”

“是的,”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那天生病了,我还叫他别去上班了。那天我身体也不舒服,想让他留在家里陪我。杰克,你知道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为什么?”

“我当时总觉得恶心想吐,因为我怀孕了,星期三才发现的。”

这回答真让我始料未及。我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噢,赖莉,”我最后说道,“这消息真是太好了,你告诉爸妈了吗?”

“告诉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非常开心。这个孩子真是个奇迹,我之前根本没想过,不知怎么就怀上了,我们之前都没打算备孕。”

“真是个好消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转回刚才那件事上。最终,我只得像莽撞的斗牛一样,把她又拉回那个话题里。“我得走了,赖莉,我该怎么跟他们讲?”

我走出电梯,蕾切尔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候了,她把电脑包和小型行李箱都带上了。

“你已经退房了?”我问道,不明白她为什么把家当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