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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希望我说点什么,但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两个朋友当年究竟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才得以逃出他刚刚指给我看的那栋坟墓般的塔楼。我只能继续沉默。

“我们是一生的朋友。见鬼,他最后娶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埃德娜。然后我们进了警察局,都分在凶杀案调查组;我们跟着高级警探干了几年后,就向上级申请组成搭档。真他妈爽,我们的申请通过了。我们俩的故事有一回还上了《芝加哥太阳报》。他们把我们分到第三区分局,因为第三区分局的管辖范围就包括这个贫民窟,他们觉得处理这里的事该是我们的专长。很多发生在这里的案子都划归我们负责,不过,当然也还是有轮值这回事。所以,当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那孩子,尸体被发现了,缺了手指头——恰好轮到我俩的班。该死的,那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刚刚好八点整。要是早十分钟,这案子就落到值夜班的同事肩上了。”

他沉默了片刻,很可能在想如果是别人接到报警,这案子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有时候,我们俩办案子或者执行监视任务之类直到深夜,交了班就会开着车跑到这儿来,停在现在停车的地方,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这儿。”

我突然明白他要传达的信息是什么。短腿拉里知道狂人约翰不会对着自己扣下扳机,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为了逃出这样的地方,布鲁克斯经历了多么艰难的奋斗。布鲁克斯从地狱中打拼出了一条路,他绝不可能亲手把自己重新送回地狱,这就是华盛顿要告诉我的信息。

“这就是你相信他不可能自杀的原因,对不对?”

他望着我,点了一下头。“这只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但有这条就够了。他绝不可能自杀。我把这些话告诉重案组的人,但他们只惦记着尽快把这个案子了结掉,好抽身出来。”

“所以你凭借的只是自己的直觉。这个案子没有其他蹊跷的地方吗?”

“有一个疑点,但光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服他们。我的意思是,他们有他手写的遗书、他在心理医生那儿留下的病历,全在那儿摆着,一切都那么符合他们的假定。他就这样被认定为自杀了,在他们拉上尸袋拉链把他抬走之前,就已经认定了。”

“你说的疑点是什么?”

“有两枪。”

“什么意思?”

“我们先离开这儿吧,吃点东西去。”

他发动汽车,在停车场拐了个很大的弯,随即拐上了大街。我们一路向北开去,驶过的街道全是我从未走过的,但我还是大致知道我们在往哪儿走。上路五分钟后,我便等不及要听故事的下一段。

“有两枪是怎么回事?”

“他开了两枪,你知道吗?”

“真的?报纸上可没写这一点。”

“不管什么案子,警方都不会向外界披露全部细节,但是有两枪是千真万确的,我在他家里看到了。埃德娜发现他的尸体后马上给我打了电话,我在重案组到达之前就抵达了现场。现场有一枪打在地板上,另一枪正中咽喉。官方的解释是,第一枪大概是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就像练习一样,先给自己打打气,之后的第二枪才是他真正了结的时候。但这根本说不通,至少不能说服我。”

“为什么?那对于这两枪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认为第一枪就打进了嘴里,第二枪是为了留下射击残留物。那个凶手包住约翰的手,再拿起枪,对着地板开了一枪,这样约翰的手上就能留下射击残留物。于是案子被定为自杀,就这么结了。”

“但没有人同意你的看法。”

“一个都没有,直到今天,直到你带着这套埃德加·爱伦·坡的推论出现。我去了重案组,把你的情报和推论都告诉了他们。我郑重提醒他们,这个案子被定为自杀是有问题的。现在他们准备重启这个案子,重新调查。明天早上我们就会在1121召开案件启动会。重案组的头儿打算抽调我过去,让我参与调查。”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望着窗外,好半天说不出话。我太兴奋了,事情正按部就班地顺利推进。现在我已经把这两桩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之前都被认定为自杀的警察死亡案绑在一起了,我推动了两件案子的重启,还找出了案子之间很可能存在的关联。这绝对是个精彩的故事,报道出来一定是个大新闻。而且这些资料就像一枚楔子,拿着它我就可以打入华盛顿的执法基金会,取得那里的研究记录,甚至还可以打进联邦调查局。不过这美梦的前提是,我得抢在警察前头。如果芝加哥或丹佛的警察先联系上了联邦调查局,我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排挤在外,因为他们再也用不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