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同姓人(第3/7页)

我打通了电话,一个弱得发颤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

“是的,没错,内森·加里德布就是我。请问福尔摩斯先生在吗?我能和他谈谈吗?”

我的朋友接过了电话,而我则像平时一样听着他们时断时续的对话。

“没错,他曾来过这里。我已经得知你和他不认识……多长时间了……仅仅两天啊……确实,这件事相当吸引人。你今晚会一直留在家里吗?你的那个同姓人今晚会在你家吗……那我们会过去,最好我们不当着他的面谈谈。……华生医生会和我一起……据说你深居简出……好的,我们会在六点钟左右赶到你家。不必对你的美国律师讲……好的,再见。”

在暮春的一个可爱的黄昏,晚霞斜照,金黄动人的色泽在狭小的赖德街上空闪烁。作为艾奇沃路的一个小小的分支,小街距我们那个印象很差的泰伯恩地方只有很短的距离。我们打算进入的这座房子是典型的宽敞的乔治朝初期建筑,正面是青砖砌成的墙,只有一楼开着两个凸窗。我们的主顾就在一层住着,这两个窗子在他每日活动的那间大屋的正面。福尔摩斯指着那枚刻有奇怪姓氏的小铜牌,对我说:

“这牌子应该存在好些年了,”他拨了拨有些退色的牌面说道,“但这至少证明是他的真姓氏,这很值得注意。”

这座房子边上是一个公共的楼梯,一些住户的名字就标在门厅内,有的作为办公室,有的却是私人住处。成套的居民楼当然不会这样,这应该是给那些生活不规律的单身汉居住的。我们的主顾亲自为我们开门,他歉意地表示女工下午四点就下班了。内森·加里德布先生身材很高,肌肉有些松弛,肩背有些弯曲,整个人瘦削而秃顶,大约六十岁的年纪。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皮肤几乎没有血色,似乎从来都没有出门运动过。又大又圆的眼镜、山羊胡子,以及微微弯曲的肩背,都让他流露出一副窥视的神情。虽然有些怪,但总体来说很是和蔼。

他的屋子也透着古怪,几乎像个小博物馆。房间很大,又深又广,四周都是各式的柜橱,其中都被地质学和解剖学的标本所堆满。装蝴蝶和蛾子的箱匣排在屋门的两边。一张大桌子摆在屋子中间,上面都是些零碎的小物件,只在中央立着一台铜的大型显微镜。环视四周,这个人广泛的兴趣让我眼花缭乱。这儿有一箱古钱币,还摆着一橱古石器,房子中央的桌子后边则摆着一架很大的古化石,一排石膏头骨在上边排列着,“尼安德特人”、“海德堡人”、“克罗马农人”等字样就刻在上边。显然,这个人对多种学科都十分热爱。他这时就站在我们身边,正在用手里的一块小羊皮擦一枚古钱。

“这是鼎盛时期的锡拉丘兹古币,”他举着古钱对我们解释说,“晚期就不如它了。在全盛时期,这些也是最棒的古币,尽管有些人对亚历山大钱更加推崇。请坐这把椅子,福尔摩斯先生,请允许我先挪开这些骨头。这位先生,对了,华生医生,麻烦你挪开那个日本花瓶。请见谅,这是我个人的小嗜好。我的医生总奉劝我外出活动,可这里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将我吸引,我怎么舍得外出呢?我和你们说,即使是为一个这样的柜橱弄一个稍微像样点儿的目录,我也要整整三个月不能出门。”

福尔摩斯左顾右盼,十分好奇。

“你似乎说过你从来都不会出去的,是吧?”他问道。

“不,有时我也会乘车去撒斯比商店或者克利斯蒂商店。除了这些我就极少出门了。我的身体很差,我的研究也极耗时间。但福尔摩斯先生,你能想象得出,当我得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时,我该多么兴奋啊,这实在是个令人疯狂的意外啊。只需再出现一个加里德布就可以了,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我曾经有个兄弟,但去世已久,而我的女性亲属却都不合条件。但世界很大,其他以加里德布为姓氏的人总会有的。我听说你处理奇异的案件很有一套,所以就请你来了。但那位美国来的先生说得没错,我的确应该征得他的同意,但我是好意的。”

“我觉得你的做法真是太明智了,”福尔摩斯说,“但是,难道你真的打算继承美国庄园吗?”

“一点儿也不想。没有什么事情能使我离开我最爱的收藏。不过那位美国先生很肯定地向我担保说,只要事情办妥,他愿意出五百万美元买下我的地产。我的收藏中所缺的标本在目前市场上来说还有十多种,但没有几百镑是买不了的。不过你想想我如果有了这几百万美元的资金那该是多大的一个潜力呀。如果是这样,我就会有一个以国家博物馆为基础的地产,我就能成为当代版的汉斯·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