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骗子被骗(第3/5页)

“我们似乎又一次失误了,”警官平心静气地说,“现在我还不敢肯定,眼下还无法把思路理清,判定马克·泽维尔是不是在撒谎。我也见过有人在死前三秒钟仍在撒谎。现在还无法肯定一个人在知道自己要死时就一定会说真话。同时,他说的话中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如果他只是陷害泽维尔夫人,而并没有杀泽维尔医生,那么在这所房子里仍然有一个凶手正逍遥法外。而我要告诉你们,”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下次可不会再出错了!”

他们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埃勒里急切地问:“你认为他还能恢复知觉吗,医生?”

“有可能,”福尔摩斯医生小声说,“等到镇静剂的药效一过,他可能突然醒过来。”他耸耸肩,“也可能醒不了。有多种情况,包括死亡。几小时后也有可能大出血,也有可能不死不活地拖着,伤口感染——尽管我已经对伤口进行了消毒和抗感染处理——或死于并发症。”

“真是好消息,”埃勒里语含讥讽,“也就是说,他还有希望,呃?而我感兴趣的是他可能苏醒这一事实。到时候——”他意味深长地停下来,环视众人。

“他会说出来的。”双胞胎突然叫道,但随即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躲到他们母亲的背后。

“是的,小家伙,他会说出来的。一个最令人振奋的前景。所以我想,爸,我们最好还是做到万无一失。”

“我也正这么想,”警官严肃地说,“我们得轮流守着他——你和我。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了,就我们俩。”他转过脸,面对福尔摩斯医生,“我值头一班,医生,到凌晨两点,然后是奎因先生接替我,直到天亮。如果我们需要你——”

“一有恢复知觉的迹象,”福尔摩斯医生坚定地说,“立刻通知我。请记住,立刻!每一秒钟都很要紧。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你们知道,就在你们隔壁。而此刻,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可为他做的了。”

“除了保护他残留的这口气。”

“我们会通知你的,”埃勒里说。他看了看其他人,又补充道,“为了想采取极端手段的人着想,我得在这里提一句,今夜在床边值班的人将配备把可怜的泽维尔撂倒的那件武器……就这些。”

当屋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俩和那个没有知觉的人时,空气里有了一种奇怪的压抑感。警官在一把舒适的卧室椅里坐下,松开领口,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埃勒里则在一扇窗旁拼命地抽烟。

“看吧,”他终于开口了,“这真是一团糟。”警官嘟囔了一声。

“真是人老枪法刁,”埃勒里嘲讽地接着说,“可怜的家伙!”

“你这是什么意思?”警官不安地问道。

“你那飞快地、不假思索地举枪就射的癖好,尊敬的阁下,真的毫无必要。你知道,他跑不掉的。”

警官愈发不安起来。“嗯,”他嘀咕道,“也许不必要,可一个涉嫌谋杀的人拔腿就跑,你让当警察的怎么想?这不等于认罪了吗,而且我还警告了他,然后才随便开了一枪——”

“噢,你可真行,”埃勒里干巴巴地说,“岁月并没有磨损你的视力和枪法。可这毕竟是干了一件鲁莽的、没把握的事。”

“是啊,也许是这样!”警官恼火地叫道,脸涨得通红,“你犯的错也不亚于我。你让我相信——”

“噢,天哪,爸,对不起,”埃勒里痛悔地说。老先生不好再发作,坐了回去,“你说得很对。实际上,我犯的错误更大。我假设——我这倒霉的过于自信——因为有人陷害泽维尔夫人杀了她的丈夫,那么这个人就是凶手。现在回头看,这纯属没有把握的推测。是的,这很牵强,逻辑上再无懈可击也代替不了无情的事实。”

“也许他是在撒谎——”

“我肯定他没有,”埃勒里叹了口气,“我又犯老毛病了。谁说得准呢。我不能肯定。不光是这一点,任何事情都是一样。这件事的确是让我给办砸了……好吧!警醒点儿。我两点再来。”

“别为我担心,”警官瞥了一眼受伤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悔罪吧。假如他醒不过来我想——”

“如果他或你或任何人。”埃勒里意味深长地说,手已放在门把手上。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警官问。

“从那扇可爱的窗户朝外看着点吧。”埃勒里说完,开门出去了。

警官瞪着眼睛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向窗口走去。他立刻叹了一口气。树顶上的天空发红,他忘了还有山火这件事。

警官把台灯的灯罩调整一下,让更多的灯光照向受伤的律师。他阴沉着脸凝望了一会儿泽维尔那苍白的肤色,又叹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里。他挪了挪位置,让床上的人和屋门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做了个鬼脸,把左轮手枪掏出来。他定眼端详着它,然后又把它放回右边的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