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个橘核

九月份的一个晚上,天气糟透了。狂风中夹杂着暴雨,疯狂地袭击伦敦城。相信任何没有急事的人都是绝对不愿跨出家门一步的。我和福尔摩斯也不例外,窝在房子里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妻子回了娘家,于是,我又回到贝克街,和福尔摩斯住在一起。福尔摩斯坐在壁炉一端,编制罪案记录的索引,我坐在另一端,读一本有关海洋的小说。

房间里很静,我沉浸在海洋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忽然,门铃激烈地响了起来。我抬起头来,问:“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你的朋友?”

“我除了你哪里还有朋友?”

“那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这种天气也有人来?”

正说着,房门开了,一个浑身是水的年轻人带着一股暴雨的味道冲了进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请问哪位是福尔摩斯先生?”

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十分讲究,举止大方,彬彬有礼。他边说边焦急地朝我和福尔摩斯来回打量。借着灯光,我看到他脸色苍白,神经紧张,一副被某种巨大的忧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神态。

“我就是福尔摩斯。”福尔摩斯站起身来,请来客坐下休息。

他打量了一下来客,说:“您是从西南来的吧?”

“是的,我从霍尔舍姆来。”来客惊奇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惊奇,我是看到您粘在鞋尖的黏土和白垩,从那里看出来的。”

年轻人惊奇而敬佩地点点头,热切地望着福尔摩斯说:“啊,您果然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我是专诚来向您请教的。”

福尔摩斯吐出一个烟圈,静静地说:“我很愿意效劳。”

“那我就放心了!”年轻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几年,我的家族中接连发生了一些神秘事故,使我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我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它。”

“我对您说的很感兴趣。”刚才还萎靡不振的福尔摩斯立刻像猎犬发现猎物一样,调动了全身的精力,急切地对年轻人说,“赶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叫约翰·奥彭肖,他所说的那些奇怪神秘的事情是由他的上一代遗留下来的,确切地说是他的伯父遗留下来的。伯父的经历很复杂,他年轻时曾侨居美国,是佛罗里达州的一个种植园主。他非常有经济头脑,把庄园经营得很不错。后来南北战争期间,伯父上了战场,在杰克逊麾下作战,屡立战功,被升任为上校。等南军统帅投降后,他就离开部队,重新返回了种植园。

大概在1870年前后,他伯父忽然回到英国,在偏僻的霍尔舍姆附近购置了一小块地产,稳定下来。伯父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凶狠,急躁,喜欢发怒,又极为孤僻,常常几个星期足不出户,所以他很少有朋友来往,甚至和他唯一的胞弟——约翰的父亲也不来往。

1878年的一天,伯父忽然央求约翰的父亲,让小约翰同他一起来住。父亲看到伯父一个人的确很孤独,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从此,小约翰就与伯父生活在一起,伯父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疼爱小约翰。他让小约翰代表他跟用人和一些生意人打交道,让他掌管所有的钥匙,随心所欲到家里的任何地方,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所以,约翰十六岁时,已俨然成为伯父的一个小当家的了,他对伯父所有房间里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不过,有一间房子是例外的,那就是阁楼那间堆存破旧杂物的房间。这间房子常年锁着,伯父严禁任何人入内。

后来,就发生了一系列奇特的事情。第一件奇特的事情就是有关伯父的,事情发生在1883年3月。

一天早饭时,一封贴有外国邮票的信放在了伯父的餐盘前。约翰好奇地盯着那封信,心想:竟然会有人给伯父寄信?他可是一向什么朋友都没有的。

“从印度来的?”伯父一边拿起信,一边诧异地说,“盖的是本地治里的邮戳!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急忙忙撕开信封,忽地,从信封中蹦出五个又干又小的橘核,“嗒嗒”地落在盘子里。约翰差点哈哈大笑了,是谁竟然敢和冷漠的伯父开这样的玩笑?

他正想张嘴发问,忽然,伯父咧着嘴唇,双眼突出,脸色如死灰一般,直瞪瞪地看着颤抖的手中拿着的那个信封,尖声喊叫:“K、K、K!天哪,罪孽难逃呀!”

约翰赶忙过来搀扶他,感到伯父双手冰凉,全身都在颤抖。伯父站起身来推开约翰,喃喃地说了句,“这是死亡的象征哪!孩子!”就回他的房间了。

约翰吃惊地看着伯父离开,顺手拿起信封看了看,发现信封口盖的里层,有三个用红墨水潦草写成的“K”字。信封里除了那五个干瘪的橘核外,别无他物。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伯父吓得魂飞魄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