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天(第18/22页)
“你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却在第一关就把他跟丢了。”雷布思自言自语道。旁边有个女修道院,院门敞开着。不过雷布思觉得那个恶棍不可能去了那里。他在佛斯路交叉口开车左拐,上了一条狭窄的单行车道。这条街道直通向运河。因为很少有人来,所以照明不好,光线有些暗。运河上有座桥,只容许行人和自行车通过。因此,雷布思下车步行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卡弗蒂的宾利汽车。汽车停在一片荒废的土地旁边。夜晚几艘船只返航了,烟囱里冒出浓浓的黑烟。雷布思有些年没有来过这条路了。眼前有几幢公寓,但是看起来大多是好久都没人住的房子。然后,他看到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商务住宅”。利明顿升降大桥是熟铁构架,路面是木质的。大桥可以升起来,让船只和大驳船通过,其他时候都是降下来的,横跨在两岸。有两个人站在桥中间,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倒映在水里。卡弗蒂正在说话,一边伸出胳膊,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他好像对运河对岸很在意。一条小路从喷泉桥一直延伸到城市的尽头,甚至更远的地方。以前这里是个危险地带,现在新修了一条人行道,运河里的水也比雷布思记忆中的清澈多了。小道那边是一堵高墙,墙后面是爱丁堡的老工业区。一年前,那里还有一座酒厂。但是现在,多数建筑都已经被拆了,盛酒的铁桶也都不见了。过去,这个城市号称有三四十家酒厂,现在却只剩下一家了,在斯里特福德路附近。
另一个人转过脸来,专心听卡弗蒂高谈阔论。雷布思凭着侧影认出了他——谢尔盖·安德罗波夫。卡弗蒂的车门开了,司机出来点了支烟。雷布思又听到车门开的声音,有点像是刚才的回音。他假装走在回家的路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弯着背,耸着肩,继续前行。他还冒了个险,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卡弗蒂汽车旁边还有一辆车。安德罗波夫的司机也出来抽烟透气了。此时,卡弗蒂和那个俄国佬还在桥的那一头很投入地谈话。雷布思想,自己要是带了麦克风之类的东西就好了——里奥丹录音室里的那个工程师肯定愿意帮忙。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而且正离他们越来越远,如果突然按原路返回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路过一个汽车维修部,只见门紧关着。再往前就是待租公寓了。他想走进去,爬到楼上,从楼上窗户里俯瞰下面的一切,却没有。他停下来,点了支烟,拿出手机装作在打电话。之后他又开始往前走,但是走得很慢,因为他要跟踪的那两人在他身后。安德罗波夫吹了个口哨,示意他的司机待在原地。雷布思看到运河一直绵延到一个刚建成的港湾,港湾里停着几艘大驳船,其中一艘上面写着大大的“待售”两个字。新大楼也拔地而起:写字楼,餐馆,还有外面的空地上满是酒桌的酒吧。有一两家还开着,但是雷布思看不到餐馆里的情景。酒吧里一侧有个取款机。他停下来取钱,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
然而,他们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透过酒吧的窗户望去,看到他们正在脱外套。雷布思能听到音乐的鼓点声,几台电视机同时开着,顾客都是年轻人,学生居多。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到来——酒吧服务生。他微笑着来接顾客的订单。雷布思不能进去——里面人不多,他没法藏身其中。即使他进去了,也不能靠得很近,依旧什么也听不到。卡弗蒂很会选地方:即使是里奥丹这样的窃听高手也不会有机会。他们两个可以畅快交谈,而不用担心被人偷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儿有很多暗角,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耐心等待,伺机而动。或者,他可以先回车里,因为他们最终肯定也要回到车上去。他从取款机里取了100元钱,然后决定回车上去。他沿着运河另一边走回去,穿过利明顿大桥,走过荒地的时候哼着小曲。那两个司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们两个正忙着聊天呢。雷布思感觉卡弗蒂的司机不会讲俄语,也就是说安德罗波夫的司机肯定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雷布思一上萨博车就打算发动马达,这样车里能暖和点。可是,一辆空运转的车子很容易引起门卫的注意。于是,他不停地揉搓着双手,将外套紧紧裹在身上。又过了20分钟才有了点动静。他没看到安德罗波夫和卡弗蒂,却见两辆车都发动了。他一路跟着那两辆车到了吉尔莫。只见那两辆车在威弗斯交叉路口打了右转灯,然后在邓迪大街上再次向右转。2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酒吧外面。酒吧一面对着运河,另一面则正对着喷泉桥。那里交通很拥挤,停着很多车。雷布思在老连锁殡仪馆附近找了个车位停了下来。那里正在进行着大型工程。其中一栋楼除了正面之外其他部位都拆了。那栋楼后面的空地上又建起了新楼。雷布思感觉那附近到处都是保险公司和各大银行。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迈克尔·埃迪森、斯图亚特·詹尼和罗杰·安德森——阿尔贝纳奇第一银行的那些人。他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两辆车在空运转着,车灯和马达都开着。假如他再过几年才退休的话,或许就有权力借二氧化碳排放禁令逮捕他们了。可是再过几年他已经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