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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午饭后亨丽艾塔站起身来,并示意其他教职员仍坐在原位,“大家都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一场不幸的意外,而这完全是由当事学生的粗心所致。体操运动员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使用器材之前先仔细检查,即便是尽责优秀的劳斯,也疏忽了这个简单而又关键的步骤,所有人都要引以为鉴。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今天下午我们要尽地主之谊,款待我们的客人。不用隐瞒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即便想瞒也瞒不住,但是我要求大家不要让这件事变成谈资。客人来是为了享受,要是知道今天早上的意外导致学生严重受伤被送往医院,那无疑会破坏他们的兴致,更别提在观看体操表演时感到莫须有的恐慌。所以,要是你们中有任何人打算拿今天这事大做文章,请务必收敛点。要让客人尽兴,不留遗憾地离开,这是你们的责任,希望你们好好想清楚。”

这个早上,大家的身体、心理和精神状态,通通都需要调整。弗茹肯从西拉博医院回来后,就开始给那群忧心忡忡的高年级学生进行常规训练。这不免让大家更清楚地了解到班上少了一个人。有小半人被指出,每次碰到杠木右侧或脱落的地方,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马一样慌张。弗茹肯只能无可奈何地表示,如果她们下午能顺利过关不出洋相,那可真是奇迹了。这边弗茹肯刚解散,勒费夫尔夫人就又把她们拖进了更为漫长的训练。由于舞技超群,劳斯几乎参与了整场芭蕾舞的表演,而现在只能胡乱拼凑或者重做编排了。等到这项费力不讨好的大工程结束,已经临近午餐时间,可仍能听见问题不断,大部分餐桌上谈论的都是“斯图尔特走到我前面的时候,我是要把右手伸给你吗”这类的话题。戴克丝的话稍微缓和了众人的焦虑,趁大家不明所以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她在那高声宣布:姐妹们,最后时刻证明了一件事,一个人可以同时存在两个地方。

然而,在弗茹肯和勒费夫尔夫人都完成各自的调整之后,最重要的调整发生了。亨丽艾塔找来了茵内斯,把原本劳斯在亚林赫斯特的工作机会给了她。医院方面已经证实弗茹肯的诊断,确实颅骨断裂,至少得过好几个月才能工作。没人知道茵内斯的想法,大家只知道她接受了这份工作。历经跌宕起伏,还发生如此大的轰动早就让大家对这次工作分配失去了兴致,只将其视作理所当然。露西能看出来,无论是教员还是学生都没对此多加考虑,唯有勒费夫尔夫人略带嘲讽地说了句,“都是神的安排啊”。

可是露西却没那么开心,有种模模糊糊不舒服的感觉一阵阵地涌现,就像精神上的消化不良。诸多巧合让她焦虑不安。这场意外发生的时间点不仅恰到好处,甚至是最后唯一的机会。明天劳斯就不用去体育馆练习,也就没有杠木,就不存在没插好的插销。而且一大早水泥路上的湿鞋印,如果不是劳斯的,那又是谁的?勒珂丝说得很对,如果不是野马在后面追逼不得已,一大早谁也不会靠近体育馆。

也有可能是劳斯的鞋印,可能她在进体育馆上杠木练习那几分钟之前,又去做了其他事情。露西也没法保证留下鞋印的人走进了教学楼,好像下楼梯时也没看见明显的鞋印。仅仅因为廊道上的斑驳印记,她也没多想,就得出了劳斯先于她来过体育馆的结论。而就目前来看,也许鞋印是绕着教学楼移动的,也许跟体育馆,甚至学生们都压根没有关系,那么模糊不清的平底鞋印,或许只是女仆一大早干活留下的。

这些都有可能,但有件事似乎能佐证鞋印不属于劳斯。露西到体育馆的二十分钟前,地面刚被强力吸尘器清扫干净,奇怪的是,地板上怎么还会留有那个小小的金属饰品,而且恰好位于门和杠木之间。抛开一切猜测,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饰品不是劳斯落下的,不仅仅因为她几乎不可能先于露西进入体育馆,而且她也没有那样一双单鞋。露西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她今天干了件有用的差使,帮忙打包劳斯的行李。这原本是乔丽芙小姐的工作,但是为了准备下午的活动,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就把这件事推给了蕾格。蕾格又找不来学生代替,高年级要配合勒费夫尔夫人排练,这样的任务也不好指派给低年级。于是露西欣然承担了这项工作,很开心自己能有用武之地。她来到劳斯住的十四号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劳斯鞋柜的鞋翻出来看,只有体操鞋不在鞋柜里,应该是今天早上穿走了。但保险起见,又正好听见高年级从体育馆回来的声音,她叫来了奥唐纳,问道:“你跟劳斯小姐很熟,对吗?你能不能看一下这些鞋子,看是不是全都在这了,然后我再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