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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们移步花园,朝草坪周围的藤椅走去,露西也同他们一道。正当她估量着有没有多余的藤椅供自己坐下时,宝儿突然拽住了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萍小姐,你在这儿啊!我一直在找你,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

宝儿面朝一对刚刚入座的夫妇说道:“看,我终于找到萍小姐了。”

宝儿的母亲十分美丽,最好的美容院和要价最高的发型师们都使出了最大的本事。当然,她本身底子也好,纳什夫人二十岁的时候一定和宝儿非常相像。即便是现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她看起来也不到三十五岁。她的裁缝也很优秀,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天生丽质所带来的亲切和自信,因为早已习惯于对他人造成影响,并且完全置之不理,所以就算偶然遇上某人,也能全神贯注地应对。

纳什先生一看就有总经理的派头。皮肤光滑,着装剪裁得当,看上去清爽干净,整体有一种红木桌旁堆满了一排排记账本的气氛。

“来不及了,我得去换衣服了。”宝儿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坐在了一起,纳什夫人戏谑般地看着露西问道:“萍小姐,既然你活生生地坐在这儿了,那困扰我们许久的问题也能问出口了,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办到什么?”

“让帕米拉如此服气。”

“对啊,”纳什先生说,“我们就想知道原因。这一辈子我们都试图让帕米拉对我们心悦诚服,可现如今我们的角色仍是碰巧要为她负责终生的双亲而已,有时还要对她百般迁就。”

“而就现在来看,不夸张地说,你可成了个大人物。”纳什夫人挑起一边眉毛笑着说。

“不知道这话你们听了会不会得到安慰,”露西说,“你们的女儿也让我印象深刻。”

“小帕是不错,”她的母亲说,“我们很爱她,但我希望她能更服我们一些,在你出现之前,还没人能让她服气,除了四岁时带她的保姆。”

“而那样的服气是身体上的压制。”纳什先生主动解释道。

“是的,她一生中就挨过那一次耳光。”

“那之后呢?”露西问。

“我们只好让保姆走人!”

“你们不同意打耳光的做法?”

“同意,但宝儿不能接受。”

“小帕为此开始了人生史上第一次静坐抗议。”纳什先生又补充道。

“抗议持续了七天,”纳什夫人接着说,“除了穿衣服,强迫她吃饭,其他什么都不做,到头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保姆走人。那真是个极好的人,失去她我们都很痛心。”

这时音乐响起,高高的杜鹃花前,低年级学生身着亮色的瑞典传统裙装登场。民族舞表演开始了。露西闲坐着暗自沉思,不过没再想宝儿孩子气的叛逆,她想的是茵内斯。内心的疑虑如乌云般笼罩,不祥的预感顿生,这一切似乎都在嘲笑那热烈刺眼的阳光。

因为她脑子里全是茵内斯,所以听到纳什夫人的话时,她吓了一跳。“亲爱的玛丽,你在这儿啊,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露西转身看见茵内斯站在他们身后,一副男生装扮,穿一身十五世纪的紧身上衣长裤,兜帽包裹住所有头发,紧贴脸颊,凸显出独特而又瘦削的面部轮廓。她的眼神黯淡,原本深邃的眼窝愈加深陷,脸上是某种未曾见过的表情:令人生畏。这是一张,用什么词来形容呢,一张“致命”的脸。露西记得她脑中的第一印象,有着那样的圆脸才能创造历史。

“你真是用功过度了,玛丽。”纳什夫人注视着她。

“大家都用功过度了。”露西开口说道,试图转移纳什夫妇的注意力。

“除了帕米拉,”宝儿的母亲说道,“小帕长这么大从没认真过。”

的确。宝儿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她能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真是个奇迹。

“你们看见我在杠木上的蠢样了吗?”茵内斯的语气像是闲聊,这一定程度上让露西很吃惊,她本以为茵内斯会回避这个话题。

“亲爱的,我们真为你捏了一把汗啊。”纳什夫人回答说,“发生什么事了?是因为头晕吗?”

“不是,”宝儿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挽着茵内斯的手臂说道,“那不过是茵内斯用来博眼球的方法罢了。这女孩儿可不是体力不行,而是脑袋太好。我们谁都没聪明到能想出这样的噱头。”

宝儿确认似的稍微收紧了挽着茵内斯的手臂,她也穿着男生的衣服,脸上容光焕发,尽管遮去了耀眼的长发,但她的活泼美丽却未减半分。

“那是低年级的最后一个表演,有绿色的背景衬托,不觉得她们看起来特别开心吗?现在茵内斯和我,还有其他牺牲品,要去演英式小品逗你们开心,你们可以边吃茶点边等待稍后真正的舞蹈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