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7页)
“身为她母亲并不表示你就真的对她有起码的认识。埃夫丽尔向来都会选择性地低调处理某些事情——不,也许该说是出于必要。愈是感受深刻的事情,她愈会在口头上刻意贬低它。”
“你的说法很牵强。”
罗德尼缓缓地说:“嗯,相信我,这绝不牵强,而是真的。”
“罗德尼,我真的认为你是夸大了,只不过是不懂事女学生的浪漫情怀而已,她觉得受宠若惊地去想象……”
罗德尼打断了她的话。“琼,我亲爱的,光说些你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来安慰自己,是没好处的。埃夫丽尔是真的对卡吉尔一片痴心。”
“那他可就真可耻了,绝对可耻……”
“对,没错,大家都会这么说。不过,试想,假使换了你是那个可怜鬼,太太长期卧病在床,而埃夫丽尔却以一颗年轻、慷慨的心,对你付出热情和美貌,还有她满心的渴望和她带来的新鲜感……”
“他比埃夫丽尔大二十岁呢!”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他年轻个十岁的话,这诱惑大概就不会这么大了。”
“他实在是个很糟糕的男人——糟透了。”
罗德尼叹息。
“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很优秀又很仁慈的男人,很敬业、乐业,在工作上有卓越成就,也是个以温柔善良对待病妻始终不渝的男人。”
“你这会儿又想把他变成个圣人了。”
“这是哪儿的话?更何况大多数圣人,琼,都有股热情,很少是无情的。卡吉尔虽不是圣人,但他是很有人性的,有人性到陷入爱河、为情所苦。或许更有人性到会毁掉自己的人生,毁弃自己的毕生成就。这就要看了。”
“要看什么?”
罗德尼缓缓地说:“要看我们的女儿怎么做。要看她有多坚强,头脑有多清楚了。”
琼急切地说:“我们得把她送走,送她去邮轮旅游怎么样?去北欧各国的首都——要不去希腊列岛?诸如此类的旅游。”
罗德尼微笑了。
“你是想用那套当年用在你老同学布兰奇身上的方法吗?要记得,当年这个方法在她身上并不怎么管用的。”
“你是说,埃夫丽尔会从某个外国港口下船跑掉吗?”
“我认为埃夫丽尔会一开始就拒绝上路。”
“胡说,我们会坚持要她去的。”
“亲爱的琼,好好设想一下现实状况吧。你无法强迫一个成年女子的。你既不能把埃夫丽尔锁在她卧房里,也不能强迫她离开克雷敏斯特。事实上,我也不愿意这样做。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埃夫丽尔是只肯受她所尊重的事影响的。”
“你指的是什么?”
“现实。真相。”
“你为什么不去找卡吉尔,用这丑闻去威胁他?”
罗德尼又叹气了。
“恐怕……我深深觉得……琼,这样会弄巧成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怕卡吉尔会豁出去,和埃夫丽尔一起远走高飞。”
“这一来,他的事业不就完蛋了吗?”
“那还用说。我并不认为这后果是出于他有违职业操守,而是他如果这么做的话,人家就不会再因为他的情况特殊而谅解他了。”
“那当然,要是他晓得……”
罗德尼不耐烦地说:“他现在是不怎么理智的,琼,难道你对爱情一点也不懂吗?”
这问题问得多可笑啊!她悻悻地说:“谢天谢地,那种爱情我不懂……”
就在这时,罗德尼让她颇吃一惊。他对她露出微笑,然后轻轻说了一句“可怜的小琼”,接着亲她一下,就默默走开了。
他很好,琼心想,晓得她对这整件气人的事有多不开心。
是的,那段时期的确让人很焦虑。埃夫丽尔沉默不语,不跟人说话。有时连琼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
我尽了全力,琼心想。但是面对一个什么都不听的女儿,你能怎么办呢?
埃夫丽尔总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保持客气,她会说:“说真的,母亲,我们非得这样下去吗?老是讲讲讲。我的确体谅你的立场,但难道你就不能接受纯然的真相吗?我的意思是,无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情况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九月的一个下午,埃夫丽尔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一点,她来对他们两人说:“我想我最好告诉你们,鲁珀特和我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要一起远走高飞。我希望他太太肯跟他离婚。不过要是她不肯的话,也没什么差别。”
琼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反对起来,但罗德尼阻止了她。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琼,让我来处理。埃夫丽尔,我得跟你谈谈。到我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