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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嘶卑就是兵主部,也就是信奉兵主神的技术集团吧。至于据说澁江氏所流传、来自兵部的命名,应该就像关口所质疑的,是后世牵强附会的。谏早的兵揃村,应该是他们以前居住过的场所。他们是工人,拥有精炼金属的技术,所以才会在山林与河川之间来往。古代的制铁是以铁沙为原料,所以必须在山里挖掘含有铁沙的矿石,到河里清洗,捞出沉淀后的铁沙。寻找矿脉和寻找水脉,是相同的工作。”

从山林到河川——是山人,同时也是川民的异人。

的确,从共同体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妖怪。

“所以他们信奉的兵主神是山神、是水神、是制铁神,也是制造武器的武神。始祖蚩尤是食铁砂、制兵器、操纵雨师风伯的神明。穴师虽然被视为风神,但这指的是风箱的风。穴师兵主连结在一起,就完成了制铁。可是......”

京极堂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

“......兵主和穴师终归是神明。非信仰对象的异乡神明被当成妖怪是常有的事,但神明是不会沦落的。被妖怪化的,是信奉那些神明的人,以及他们的行为、他们所引发的现象。喜欢相扑、从山林迁徒到河川的,都不是神明本身,而是那些信奉神明的人。神明是一种概念,妖怪也是一种概念。身为概念的神明不会变形成为概念的妖怪。但是神明这个概念,会透过人引发现象。有时候这些现象会转变成不同的概念,产生出妖怪。”

“可是京极堂,你不是说兵主神社在各地都有吗?我记得你说有十九社,可是九州并没有啊。如果说有兵主神社的地方,都有妖怪咻嘶卑传说的话,那也就算了,但是有妖怪咻嘶卑传说的,却只有没有神社的九州一部分而已。这太奇怪了。”

京极堂当下反驳:“一点都不奇怪。正因为九州没有兵主神社,兵主部的人民才会变成妖怪咻嘶卑,不是吗?”

“我不懂。”

“本人就在那里,本人怎么会变成妖怪?例如说,假设宫村老师是喜多岛薰童,但既然本人就在这里,宫村老师就是宫村老师。他完全是拥有喜多岛薰童这个别名的宫村老师,怎么样都无法发挥覆面天才女歌人这个功能。但是如果本人不在这里,喜多岛薰童失去了实体,便开始发挥覆面天才女歌人的功能了。”

“换言之,也就是这么回事吗......?”宫村比手画脚地插嘴说。“兵主部的人民或是被逐出当地,或是出于某些理由,主动迁徒到别地......,然后他们的足迹被妖怪化了?”

“大致上如此。”京极堂说,放松肩膀似地重新坐好。“九州虽然没有单独祭祀兵主部的神社,但谏早的兵揃村既然散见于众多文献,表示即使现在已不复存在,过去也是存在的。那么过去住在那里的就是兵主的人民,后来村子消失......只留下了传说。”

“他们迁移到哪里去了呢?”

“移动的是兵主的神本身,并非所有的眷属都迁走吧。他们后来受其他主人使役,新的主人或许就是澁江氏。除了澁江氏以外,姓金丸的神官一族似乎也曾经使役过咻嘶卑。”

渡来人工人集团失去主人后,又重新就职了吧。

在同样司掌水域的其他神职底下......

“被使役的异人们,相隔一段时空之后,大部分都会转变成妖怪。另一方面,在各地迁徒的兵主部们,将流传当地的水怪传说与他们自己的传说融合在一起。北方的河伯与南方的咻嘶卑邂逅,诞生出河童。河童背负着大量的属性,逐渐扩大成为水怪的总称。附带一提,近江国有兵主神社那一带,仍保留兵主的地名,称为兵主十八乡。全国各地的兵主神社中,神位最高的就是那里。”

“原来如此......”宫村低吟,歪着头盯着桌上,抓起一把黑豆扔进嘴里,然后说:“一开始我问咻嘶卑是不是就是河童,你露出讶异地表情,这下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了。嗳,这解释起来可真不容易......”

接着他喝了一口完全冷掉的茶,说道:“......其实我会打听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重大的理由。因为我记得咻嘶卑是河童,会吃掉落的稻穗,看到它就会发高烧,或是死掉。所以我才想问问是不是有这样的河童。”

“会吃掉落的稻穗,是混进了萨摩和日向等地的习俗吧。那里习惯留下一口稻穗,献给水神。看到了会死掉或生病,则完全是来自于遮道就会被作祟的俗语吧。”

“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