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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宫村这么说,但就算不是老人,也是会忘事情的。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在学生时代,因为健忘得实在太离谱,还曾经被带去封痴呆的神社拜拜。
“那......看到咻嘶卑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记得非常清楚,说是昭和八年的六月四日。所以......没错,前前后后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宫村答道。
“二、二十年前吗?那......”
像我,连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即便不是她祖父,一般人也会忘记吧。记得这种事才奇怪。”
“我也这么想,任谁都会这么想吧。说到二十年前的事,连我也记得不了多少。几月几日做了些什么,除非印象十分深刻,否则根本想不起来。可是,关口先生,关于这件事,状况有些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唔,关口先生,您在日常生活中,会用到‘咻嘶卑’这个词吗?”
“不会。”
没有用到的理由,想用也用不上吧。
“她也一样。不,在我向她说明咻嘶卑是河童——不过其实也不是河童——总之,在我说明那是妖怪的名字之前,她连咻嘶卑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
什么意思?
“可是那位女士不是说她看到咻嘶卑了吗?那不可能不知道哇。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宫村露出有些困窘的笑容。“她看到的是人。说是一个小个子、脸长得像猴子的男人。”
“猴子吗......?”
“她是不是看到这家伙了?宫村老师?”
京极堂用下巴指向我,嘲笑似地说。
看样子他吃完昆布卷了。
的确,我个子很矮,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被嘲笑是猴子、猴崽子,但是这话也太过分了。然而宫村却一本正经地问我:“关口先生,您二十年前去过静冈的韮山吗?”既然被一本正经地这么问,我也只好一本正经地否定:“没有。”结果宫村还是一本正经地应道:“这样啊,您没去过。”
“唔,我按顺序重新说明好了。二十年前,麻美子女士和祖父夜里一起走过山路,碰上了一个像猴子般的怪男人蹦蹦跳跳地经过。为何会在夜晚走在深山中呢?麻美子女士说她不知道。总之,当时还是小女孩的麻美子女士——当时大概六岁吧——当时还小的她,因为那个男人走路的样子实在太奇怪,忍不住直盯着瞧......”
结果祖父用手掩住麻美子的脸,说:
——不可以看。
——那是咻嘶卑。
——看了那个,会被作祟的。
“结果麻美子女士害怕了起来,后来的事她说记不清楚了。这不是刚才提到的问题,不过我认为这个情况,咻嘶卑这个特殊的称呼很重要。她记得的不是河童、狸子等常见的妖怪称呼,而是咻嘶卑这个特殊的名称。她是静冈人,所以除非她有京极堂先生或是那位......多多良先生那样的朋友,否则根本无从得知咻嘶卑这种妖怪。就算过去碰到过那样的状况,要是人家告诉她那是鬼或天狗,她也不会这么困惑。她不知道咻嘶卑是什么,就只记得名字。所以至少她在过去肯定听过咻嘶卑这个名字。”
“但是她的祖父却说不知道?”
“嗯。她的祖父说这种状况——和孙女夜里一起走过山路的状况,或许曾经有过。不,他说应该有过。他有这个记忆,却说他绝对没有说过那么奇怪的话。”
“那么会不会是地点或时间不同?那名女士搞错了——不,记错了之类的。”
宫村在胸前轻轻挥手。“好像也不是。她听到咻嘶卑这个名字,是昭和八年六月四日,这一点似乎错不了。”
“......有什么证据吗?”
“嗯,应该算有。”宫村说道,微微蹙起眉头,把头一偏。“唔,重要的是,她的祖父——只二郎先生,坚持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咻嘶卑,没见过也没听过。”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会不会是告诉那位女士的其实不是她的祖父?例如说,其实是父亲或伯父......”
“这个嘛......”宫村沉思起来。“也不可能。她说那一天,她一整天都和祖父在一起。早上起床后,她立刻就被带出家门,直到晚上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