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奥拉·斯科拉斯蒂卡(第9/21页)

堂·杰纳利诺一看她把他认出来了,心里感到一阵莫大的喜悦。他立即对她遥遥做了一些手势,但是洛萨琳德小心在意,没理睬他。随后她细想了想,依照佩蒂托修道院遵循的圣本笃的教规,很可能要再过好几个星期才许她再上望楼。她在这里遇到一群轻佻的女修士,全在或者差不多全在对她们的情人做手势。这些小姐当着这位蒙白纱的年轻姑娘的面,显得相当局促不安:她可能看不惯她们不合宗教的态度,大惊小怪,张扬出去。大家知道,在那不勒斯,年轻姑娘从小就养成了手语的习惯,手指的不同部位可以构成一些字母。所以在客厅里面,就见她们这样静静地和一个站在二十步开外的年轻男子交谈,同时父母却在高声谈话。

杰纳利诺直怕洛萨琳德信教真挚。他在车门底下,稍稍退后几步,然后用小孩子的语言对她道:

“自我不见你以来,我很难过。在修道院,你快乐吗?你有自由常上望楼吗?你还喜欢花儿吗?”

洛萨琳德盯着他望,只是不答理。忽然,她不见了,如果不是见习修女的教师在喊她,就是堂·杰纳利诺同她讲的寥寥几句话得罪了她。他很痛苦。

他往上走进了那座俯瞰那不勒斯城的秀丽的树林子。树林子叫作阿雷内拉。圣·佩蒂托修道院的大花园的围墙一直延伸到这里。他抑郁不欢,继续散步,来到俯瞰那不勒斯和海的沃梅罗平原;他从这里又走了一古里路,来到法尔嘎斯·代耳·帕尔多公爵豪华的庄园。它是中世纪一个要塞,墙是黑的,有洞眼,在那不勒斯很有名气,这一方面是由于它外貌阴沉,另一方面是由于公爵古怪的癖好,他这里用的听差全是西班牙来的,而且全和他年纪一样大。他说,他一到这地方,就自以为是到了西班牙,并且,为了增多幻觉,他把周围的树木统统砍掉了。公爵在国王身旁处理完事务,就一定到他的圣·尼科洛庄园来散散心。

这阴沉的建筑物越发加深了堂·杰纳利诺的愁闷。他从这里折回来,忧忧悒悒,沿着圣·佩蒂托的花园围墙走时,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他寻思道:

“不用说,她还爱花?女修士在这大花园里一定栽种上了许多花;这里一定有园丁,我应当想法子认识他们才对。”

在这十分荒凉的地方,有一家小osteria;他走了进去,不过,他想着心事,沉浸在热情之中,他就没有想到他的服装在这个地方太华丽了,所以他的出现引起了人们的惊讶,惊讶之中还掺杂了许多疑惧,他苦恼起来了。于是他假装累极了,像一个乖孩子,由着店家和来喝几瓶酒的老百姓摆布。就当时情形来说,他的衣服是有点太富丽,但是他们看他为人直爽,也就放心他了。杰纳利诺丝毫没有看不起店家和店家的朋友的意思,他要了稍好点的酒,约他们一道喝,所以经过一小时的努力,他看见他在场已经不再惹人惊惶了。大家开始谈起圣·佩蒂托的贵族女修士,拿她们中间有些人在花园墙头接见情人的事来打趣了。

杰纳利诺这才相信,人在那不勒斯常常说起的这件事,并非无稽之谈。沃梅罗这些善良的农民虽然拿它打趣,可是并不显得太不正经。

“这些可怜的年轻姑娘,不是像我们教堂堂长讲的,自愿去那里的,而是因为父母要把家产全给她们的长兄,才把她们从府里撵出来的。所以她们想法子开开心,那是很自然的。不过眼下的院长安杰拉·玛利亚小姐,是卡斯特卢·比尼亚诺侯爵府的女儿,她异想天开,折磨这些可怜的年轻姑娘,以为这样就可以巴结国王,帮侄儿弄一个公爵做做,所以在她管理之下,日子就不容易过了。其实姑娘们一辈子就没有认真想到对上帝、对圣母许愿。她们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快快活活的,人看到眼里,也是一种快乐,你会把她们看成真正的寄宿生,不是什么女修士。做女修士,就要被迫认真许愿,一心一意想着还愿,不然的话,就会下地狱。最近,为了尊重她们的高贵出身,那不勒斯大主教还为她们向罗马教廷求到了一种特权!发愿修行,不必等到十七岁,十六岁就成了。这种特权给这些可怜的小姑娘带来了显著的荣誉,修道院为了这个,还很热闹了一番呢。”

杰纳利诺道:

“不过你们说到花园,我倒觉得它很小。”

四面八方叫了起来。

“怎么,小?不用说,您从来没有往里看过:里头有三十古尺地面,园丁头儿贝波老爷子,有时手底下要带一打多工人呢。”

堂·杰纳利诺笑着喊道:

“这园丁头儿是漂亮小伙子吗?”

四面八方叫了起来:

“你才不清楚卡斯特卢·比尼亚诺院长的为人呢!她可不是那种由人乱搞的女人!要她用贝波老爷子,他得证明自己年过七十才行;他是拉斯·弗洛雷斯侯爵府里出来的人,侯爵在切西有一所漂亮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