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5页)

“Yah,巴尔卡西姆!”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催道。她睁开眼:另一个男人站在毯子旁边,低头看着他们。月光照亮了他鹰隼似的脸。一丝不愉快的直觉悄悄告诉她会发生什么。她绝望地抓住贝尔卡西姆,拼命亲吻他的脸。但片刻之后,另一头野兽来到她身旁,咻咻喘着粗气,野蛮而陌生。没有人在意她的哭喊。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贝尔卡西姆,他慵懒地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月光映出了他高耸的颧骨。她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他脸庞的轮廓,从额头到优雅的脖颈,黑暗中她努力探询着他眼中深重的阴影。那一刻她大声哭喊,旋即化为低低的抽泣,因为他隔得这么近,她却触摸不到他。

那个男人的爱抚唐突无礼,动作粗暴野蛮,令她难以忍受。最后他终于站起身来。“Yah latif!Yah latif!”他咕哝着慢慢走开。贝尔卡西姆轻笑两声,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她试图用眼神传达责难,但她知道这没有用,就算他们语言相通,他也永远无法理解她。她捧着他的头。“你为什么要容许他这样做?”她仍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Habibi.”他喃喃说道,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又高兴了一会儿,仿佛漂浮在时间之上。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抚摸他,于是她的动作变得格外温柔。似乎从一开始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已蓄势待发,到最后终于化为现实。又过了一会儿,圆月渐渐升到头顶,在夜空中显得小了许多,她听到篝火那边传来笛声。年长的商人再次出现,他暴躁地喊着贝尔卡西姆,年轻人报之以同样暴躁的回答。

“巴拉卡!”年长者喊了一声就走开了。片刻之后,贝尔卡西姆满怀歉意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她没有徒劳地挽留。很快她也站了起来走向火堆,篝火已经奄奄一息,仆人们在火堆上架了几块烤肉。他们默默吃着,谁也没有说话。没过多久,辎重又重新收好放到了骆驼背上。他们出发的时候已近午夜,商队回归原路,沿着前一天的方向继续走向高高的沙丘。这次她穿上了出发前贝尔卡西姆扔给她的兜帽斗篷。寒冷的夜空格外清澈。

他们一直走到半上午,然后在沙丘间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停了下来。商队休息了一整个下午,夜幕降临后,两位商人又在营地外先后跟她做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一路向南穿越沙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热一点。上午他们在热不可耐的阳光下痛苦地跋涉,下午她留在贝尔卡西姆身边享受几个小时的柔情(她已经不再为另一个人的小插曲而烦恼,因为贝尔卡西姆一直站在旁边),到了晚上,渐亏的月亮照着驼队穿过仿佛无穷无尽的沙丘和平原,沙丘越来越稀疏,但每一座和前一座似乎都没有区别。

不过,就算周围的景物一成不变,三个人的关系却明显发生了变化:年长者显而易见的欲望正在破坏他们之间简单轻松的关系。下午仆人睡觉的时候,他和贝尔卡西姆经常吵得很厉害。要不是他们的叫喊声总会把她吵醒,她倒觉得自己乐得清闲;虽然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觉得那个老头不赞同贝尔卡西姆决心要做的一件事情。年长者总是情绪激动地重复同样的长篇大论,似乎是说有一大群人会惊讶于他的决定,他们一定会火冒三丈地坚决反对。贝尔卡西姆总是宽容地笑笑,摇摇头耐心地表示不接受他的意见;年轻人的态度自信而固执,总是激得老头暴跳如雷,但他毫无办法,只能气咻咻地走开几步,过会儿再回来重新发起攻击。但贝尔卡西姆显然下定了决心,无论搭档是恐吓还是警告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与此同时,贝尔卡西姆对姬特表现出了越来越强的占有欲。现在他明显不欢迎老头每晚享受那片刻的愉悦,他之所以还在容忍,只是因为他格外慷慨。每天晚上她都以为他这次一定会拒绝将她拱手交出,但每次老头过来的时候,贝尔卡西姆还是会站起身来,靠在不远处的树下。每一次他的确会咕哝着表示反对,但最终他还是会让自己的朋友占有她,她觉得这可能是旅途中的某种君子协定。

现在,正午时分灼烧大地的已经不仅仅是太阳——整个天空就像一个庞大的金属穹顶,时时刻刻散发着炽热的白光。无情的光自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天空便是一轮巨日。他们改在晚上赶路,每天黎明便准备扎营,日出时开始休息。沙漠和广袤死寂的乱石荒野被驼队远远地甩在身后。现在,周围已经随处可见昆虫似的灰色植被,矮小的灌木枝条纤细,饱经沧桑的树皮结了一层硬壳,倒像是长在地面上的一个个节瘤,望之令人作呕。暗沉的地貌平坦无比,草木一天比一天繁茂,树上的棘刺越来越坚硬锋利。很快零星的树木开始出现,它们目中无人地矗立在原野上,扁平的树冠投下宽阔的树荫,但在烈日下它们却无法提供任何遮蔽,仿佛一阵无形的轻烟。夜空中没有月亮,空气倒是变得暖和多了。有时候他们在漆黑的村庄里穿行,偶尔有受惊的野兽一溜烟地从前面跑过。她很想知道这些动物在白天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她从未感觉到真正的危险。她时时刻刻都想待在贝尔卡西姆身边,这样的欲望令她饱受折磨,但除此以外,她似乎已不再有别的任何感受。她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过内心的想法,她也习惯了任由身体采取行动,不作任何思考,所以往往要到很久以后,她才会发现自己正在做某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