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市长米洛(第5/7页)

“我一点不计较是不是处女。”

“她们不是处女,”米洛巧舌如簧地继续道,“我给你选的那一个嫁过一个上了年纪的教师,时间不长,男的又只在星期天才跟她睡觉,所以她其实几乎跟新的一样。”

奥尔也很困倦,于是在他们乘车离开机场进入巴勒莫市时,约塞连和奥尔都坐在米洛身旁。他们发现那里的旅馆又没有他俩的房间,而且更重要的是,米洛竟然是市长。

古怪而难以置信的欢迎会在机场就开始了,认出米洛的平民劳工都恭敬地停下手上的工作,克制着一脸的急切,满怀阿谀奉承向他凝望。米洛到来的消息抢先飞报入城,等他们乘坐的敞篷小卡车疾驶而过时,城郊早已挤满了欢呼的市民。约塞连和奥尔给弄得莫名其妙、做声不得,只好紧紧贴着米洛以求平安。

进了城,随着卡车朝着市中心缓缓行进,欢迎的场面越来越热烈。小男孩小女孩都放了学,穿着新衣服排列在两边人行道上,手里挥动着小旗。约塞连和奥尔这下给惊得彻底说不出话了。大街上人山人海,欢声雷动,空中到处悬挂着印有米洛肖像的巨幅旗帜。在这些肖像上,米洛穿着黄褐色的高圆领农夫罩衫,严谨、慈祥的脸上显露着宽容、智慧、严谨和坚强的神情,就这样以一种无所不知的目光凝视着民众,唇上小胡子散漫不羁,两只眼睛各看一方。衰弱的病人们从窗口向他送来飞吻。系着围裙的店主们站在店铺狭窄的门口狂喜地欢呼。大号猛然奏响。到处有人摔倒在地,被践踏而死。喜极而泣的老妇人围着缓缓而行的卡车疯狂地你推我搡,争着去摸米洛的肩膀、握他的手。米洛亲切优雅地忍受着这喧嚣的欢迎。他极有风度地朝每个人挥手致意,向欢乐的人群大把大把抛撒锡纸包的好时牌巧克力。一排排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互相挽着手臂,跳跃着一路跟在后面,满怀莫明的敬意操着嘶哑的嗓音一遍遍呼喊:“米——洛!米——洛!米——洛!”

秘密既然已经泄露,米洛便同约塞连和奥尔一道放松下来,于是他洋洋得意起来,他怀着无比的自豪,内心又有些羞怯,因此双颊变得红润了。米洛早被推选为巴勒莫的市长——也是附近卡里尼、蒙雷阿莱、巴盖里亚、泰尔米尼——伊梅雷塞、切法卢、米斯特雷塔和尼科西亚诸市的市长——因为他给西西里带来了苏格兰威士忌。

约塞连十分惊奇。“这儿的人这么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

“他们根本不喝,”米洛解释道,“苏格兰威士忌非常贵,这儿的人却穷得很。”

“既然没人喝,为什么你要把酒进口到西西里来?”

“是要把价格抬起来。我把酒从马耳他运到这里,就是为了等我替别人再卖回给我的时候,开辟更大的利润空间。我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产业。今天,西西里已是世界第三大苏格兰威士忌出口地了,而那就是他们推选我当市长的原因。”

“你这么牛,给我们弄间客房怎么样?”奥尔粗鲁地嘟囔道,他疲倦得声音都含糊了。

米洛歉疚地回应。“我正准备办这事,”他许诺道,“实在抱歉,忘了事先发无线电报给你俩预订旅馆房间。随我去办公室吧,我现在就跟代理市长说一声。”

米洛的办公室是一家理发店,代理市长是一个矮胖的理发师;热情的问候从这个人逢迎的嘴唇间泡沫似的流溢出来,就像他在刮脸杯里打起的肥皂沫。

“嗯,维托里奥,”米洛懒洋洋地往维托里奥的一张理发椅上一躺,问道,“这次我不在的时候情况怎样啊?”

“非常难过,米洛先生,非常难过。不过你现在回来了,大家又都开心了。”

“我正在纳闷人怎么这么多。旅馆怎么会全住满了?”

“米洛先生,这是因为那么多人从别的城市赶来看你。另外,还有好多买主进城参加洋蓟拍卖。”

米洛的手像老鹰似的忽地撑开,拦住了维托里奥的修面刷。“什么是洋蓟?”他问。

“洋蓟吗?米洛先生,洋蓟是一种非常好吃的蔬菜,大家都很喜欢。你在这儿一定要尝一尝,米洛先生。我们种的洋蓟是世界上最好的。”

“真的?”米洛问,“今年洋蓟卖什么价?”

“看来今年是销售洋蓟的好年份。收成非常不好。”

“这是真的吗?”米洛陷入了沉思,并且突然就不见了踪影。他从椅子上溜走的速度飞快,以至于他身上的条纹理发围布以他身体的形状保持一两秒钟后才落地。等约塞连和奥尔跟着他冲到门口时,米洛早已消失无踪了。

“下一位。”米洛的代理市长殷勤地叫唤道,“谁是下一位?”

约塞连和奥尔垂头丧气地走出理发店。他们被米洛抛弃了,只得东游西荡地行走在狂欢的人群中间,企图寻找一个睡觉的地方。约塞连已是精疲力竭。他的脑袋隐隐作痛,让他浑身乏力;他对奥尔十分恼火,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找到两只海棠果,塞在腮帮子里,后来约塞连发现那儿有东西,硬是让他吐了出来。随后奥尔不知从哪里找到两颗七叶树果,又悄悄塞了进去,结果约塞连还是察觉了,他要他把果子从嘴里拿出来。奥尔龇牙一笑,回答说那不是海棠果而是七叶树果,而且不在他的嘴里而在他的手上,但是他嘴里含着七叶树果,说的话约塞连一个字也听不懂,所以约塞连一定要他吐出来。奥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用指关节使劲揉擦额头,就像个昏昏沉沉的醉鬼,一边还下流地嘻嘻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