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市长米洛(第6/7页)
“你还记得那个姑娘——”话还没说完,他又下流地笑起来,“你还记得那个姑娘吗?在罗马那个公寓里,她拿鞋子打我的脑袋,当时我和她都一丝不挂。”他面带诡谲的期待神情问道。他等待着,约塞连终于谨慎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让我把七叶树果放回嘴里,我就告诉你她为什么打我。说定了?”
约塞连点了点头,于是奥尔给他讲那整个离奇的故事,为什么在内特利的妓女的公寓里,那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拿鞋子打他的脑袋,可是约塞连一个字也听不懂,因为七叶树果又回到了奥尔的嘴里。约塞连被这个诡计惹得笑了起来。夜幕降临,他们终于还是无法可想,只好去一家肮脏的小饭馆吃了顿乏味的晚饭,然后搭便车回到机场。他们就睡在飞机冰凉的金属地板上,辗转反侧,痛苦地呻吟。这样过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听见卡车喇叭的尖叫声,原来司机们运来了成箱的洋蓟,于是把他们从飞机上赶到了地面,往飞机里装货。这时天下起了大雨,等卡车开走,约塞连和奥尔已是水淋淋的一身,无奈只得重新挤进机舱,缩成一团,像两条瑟瑟发抖的凤尾鱼,塞在摇摇晃晃的洋蓟箱的空隙之间。黎明时分,米洛把洋蓟空运到那不勒斯,换成桂皮、丁香、香荚兰豆和辣椒,即刻转身南回,当天就运到马耳他,结果在那儿米洛又成了副总督。约塞连和奥尔在马耳他还是弄不到房间。米洛在马耳他成了米洛·明德宾德爵士,并在总督府拥有一间极大的办公室。他那张红木办公桌好得不得了。橡木墙的镶嵌板上,在交叉的英国国旗之间,悬挂着米洛·明德宾德爵士身着皇家威尔士步枪团制服的照片,极为鲜明醒目。照片上,米洛的小胡子修剪成了细细的一抹,下巴如刀劈斧削一般,眼睛像利刺那样尖锐。米洛已经封了爵,获皇家威尔士步枪团的少校军衔,又被任命为马耳他的副总督,因为他把鸡蛋贸易做到了那里。他慷慨地允许约塞连和奥尔那晚睡在他办公室厚厚的地毯上,但是他离开不久,就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拿刺刀顶着他们,把两人赶出了大楼。他们只好疲惫地让一个粗鲁的出租车司机载着回机场去,车费还被这家伙宰了一刀,于是又钻进机舱里睡觉。这一回机舱里塞满了成麻袋的可可粉和新磨的咖啡,袋子都被撑漏了,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气味,熏得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就一齐跑出机舱,扶着起落架大吐特吐起来。这时米洛精神焕发地乘专车来到机场,于是立刻起飞前往奥兰,到那儿约塞连和奥尔还是没有旅馆房间,而米洛又成了代理君主。在一座橘红色的宫邸里,米洛有能够随意支配的奢华住所,但是约塞连和奥尔却不能随他一起进去,因为他们是信仰基督教的异教徒。他们被手执弯刀、身躯庞大的柏柏尔警卫拦在大门口,并被赶跑了。奥尔患了重感冒,他使劲抽着鼻子,打着喷嚏。约塞连宽阔的脊背弯曲了,疼痛难忍。他真想拧断米洛的脖子,可惜米洛是奥兰的代理君主,他的身体是神圣的。最终发现,米洛不仅是奥兰的代理君主,还是巴格达的哈里发、大马士革的伊玛目和阿拉伯的酋长。在那些落后地区,米洛是谷物之神、雨水之神和稻米之神,这类原始的神灵仍然受到当地愚昧而迷信的人们的崇拜;而在非洲的丛林深处,米洛谦逊地暗示道,可以找到许多他留着小胡子的脸部的巨大石雕,那石雕俯瞰着浸染了人血的原始石祭坛。他们所到之处,他都会荣耀地得到人们热烈的称赞,一座又一座城市走下来,他一次又一次接受英雄凯旋式的欢迎。他们终于转身返回,穿过中东来到了开罗,在那里米洛囤积了市场上所有的棉花,而这时世界上谁也不要棉花了,于是他一下子就落到了破产的边缘。在开罗,约塞连和奥尔总算找到了旅馆房间。他们有了柔软的床铺、蓬松的枕头和干净、爽脆的被单;有了带衣架的壁橱,可供他们挂衣服;有了洗漱的水。约塞连和奥尔一身恶臭难闻地泡在滚热的浴盆里,直泡得浑身通红,然后和米洛一起走出旅馆,去一家特别高档的餐馆吃鸡尾冷虾和菲力牛排。餐馆门厅里有一台证券报价机,米洛向侍者领班打听那是什么机器时,它正巧咔咔打出埃及棉花的最新报价。米洛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竟有证券报价机这样奇妙的机器。
“真的?”听侍者领班解释完,米洛惊叫道,“那么埃及棉花卖什么价?”侍者领班告诉了他,于是米洛就买下了市场上所有的原棉。
约塞连倒不怎么害怕米洛买下的埃及棉花,他害怕的是他们开车进城时,米洛在本地市场看到的那一串串未成熟的红香蕉。事实证明他怕得有理,因为刚过午夜十二点,米洛把他从熟睡中摇醒,塞过来一根皮剥了一半的香蕉。约塞连给噎得差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