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页)

与此同时,韦马希坐在他的对面,他们的女主人夹坐在中间。戈斯特利小姐自诩青年导师,她向她的学生们介绍一部文学名著。这部名著幸而无懈可击,那些学生们倒也憨厚。她认为自己是过来人,因此她的任务只是为他们指点迷津。过了一会儿,她提到那位依然没有露面的朋友,她显然认为他不会来了。“倘若不是他没有收到你的信,就是你没有收到他的信,”她说,“他有事耽误了,要是这样的话,你知道,他是不会为坐包厢看戏之类的事写信的。”根据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说的那位写信人可能是韦马希,为此韦马希满脸严肃和不愉快。她随后所说似乎针对这个而来:“他遗世独立,你知道,他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是哪些人之中的佼佼者,小姐?”

“一系列人 —— 男孩、女孩,或者有时实际上是些老头和老太婆,是我们国家的希望。他们一年又一年从这里经过,可没有一个人是我特别希望留住的。我希望能留住小彼尔汉姆,你希不希望?他真正合乎规范,”她继续对韦马希说道,“他太令人愉快了!但愿他不要把一切弄糟!可是他们总会这样,他们老是把一切弄糟。”

斯特瑞塞过了一会儿说:“我想韦马希不明白彼尔汉姆可以弄糟什么东西。”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美国人,”韦马希简洁明快地回答道,“因为我不认为这位年轻人在这方面会有多少造化。”

“唉,”戈斯特利小姐叹息道,“好美国人的名称易得也易失。首先,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美国人?其次,这样不同寻常的匆忙有何必要?从来还没有一件如此紧迫的事竟会这样含含糊糊。这的确是一件至少先要有食谱,然后才能烹饪的例子。此外,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有足够的时间!”她接着说,“我经常见到的,是乐天的态度和信仰状态的被破坏,以及(我该怎样说呢?)美感的破坏。你对他的看法没错,”她此时对斯特瑞塞说,“小彼尔汉姆具有这些特点,因此相当迷人,我们必须保全小彼尔汉姆。”随后她又对韦马希说:“其他人都十分渴望能干出一番事业,他们也的确干得不错,这方面有许多例子。在他们取得成就后,他们就与以前迥然不同了,那魅力或多或少总要消失。而在他身上,我想这事不会发生。他不会做任何可怕的事。我们可以继续欣赏他的本来面目。不,他很美。他什么都明白,他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他具有常人所希望拥有的一切勇气,只要想想他可能做成些什么事。因为担心会发生意外的事情,真应该始终关注他。此时此刻他什么事不可能做出来?我曾经失望过,那些可怜的家伙从来就没有真正安全过,除非你老盯着他们。你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这使你感到不安,我想这是我十分想念他的原因。”

她以欢乐的笑声结束她这番添油加醋、大肆发挥的话。斯特瑞塞从她脸上可以看出她十分高兴,但他此时却希望她不要去打扰可怜的韦马希。他或多或少明白她的意见,但这并不是她不对韦马希佯装她不懂的理由。他或许有点怯懦,但是为了不破坏欢乐愉快的气氛,他只好不让韦马希知道他是多么的机智。她看出了这一点,泄漏了他的秘密,而且在说到他或那件事之前,会泄漏更多的秘密。那么他该怎么办呢?他瞧着包厢那边的朋友,他们视线相遇。在沉默无语中他们交流着信息,那是奇特而难以明言的某种东西,它与当时的情况有关,但最好不要触及。这样交流的结果使得斯特瑞塞做出突然的反应,也是对自己姑息纵容的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这样下去他会怎样?这是沉思默想的时刻,往往比激烈的动作更能解决问题。沉默的唯一例外是斯特瑞塞“哦,该死”这低声的喊叫,他最终还是破釜沉舟。在沉思时,这些船有可能只是贝壳,可是当他随即对戈斯特利小姐说话时,至少显示了他准备动手沉船。“那么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你的意思是指这两个年轻人共谋?呃,我不打算冒充预言家,”她随即回答道,“但是我是一个有头脑的女人,我敢说他今晚会为你工作。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帮你,但我深信他会这样做。”末了她看着他,她的表情似乎表明,尽管她说得不多,他应当完全明白。“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他对你十分了解,不可能不这样做。”

“不可能今晚不为我工作?”斯特瑞塞颇为惊讶,“那么我希望他不要做得太糟糕。”

“他们已经抓住你了。”她的话中预示着某种不祥。

“你的意思是说他……”

“他们已经抓住你了。”她只是重新说了一遍。尽管她拒绝承认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她活像发布神谕的女祭司。她双眼发亮。“你现在必须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