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7页)

尽管他十分不情愿,还是把真实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我至今还没有发现一件这样的事情。”

“有没有人和他在一起?”

“你是指我到这里来追踪的那一类人?”斯特瑞塞思忖了一会儿,“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这又与我何干?”

“嗬,嗬!”她纵声大笑。看到他的笑话居然在她身上产生如此效果,他不胜惊讶。他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在说笑话。她却看到了其他一些事情,尽管她马上就秘而不宣。“你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一五一十地盘算了一下。“嗯,他有一套很漂亮的屋子。”

“哦,”她迅速回答道,“在巴黎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或者说这不能否定某个假设。那些人,也就是与你的使命有关的那些人很可能为他张罗这样一套屋子。”

“说的对极了。我和韦马希大饱眼福的地方正是他们的杰作。”

“哦,倘若你在这儿不尽情地观赏那些杰作,”她答道,“你就很可能会被饿死。”她一边说一边朝着他微笑,“你以后会遇到更糟的情况。”

“哦,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可是按照我们的假设,它们将会很好的。”

“的确如此!”戈斯特利小姐说,“你知道,你并非对情况一无所知,它们事实上的确很好。”

能够最终获得比较明确的认识看来对事情大有裨益,而且还能激起回忆的浪花。“我们那位年轻朋友确实承认我们最感兴趣的正是他们。”

“这是他使用的表达方法吗?”

斯特瑞塞仔细地回忆,“不,不完全是这样。”

“他使用的表达方法比这生动,还是没有这样生动?”

他弯着腰,透过眼镜瞧着小架子上那一堆东西。听见这句话,他直起身来。“他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但由于我当时十分注意,所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彼尔汉姆的原话是:‘你知道,尽管查德如此糟糕……’”

“‘糟糕’‘你知道’?哦!”戈斯特利小姐仔细考虑着这些话。她似乎感到满足。“得啦,你还要怎样?”

他又一次瞧着一两件小古玩,可是他什么都不懂。“总之他们想使我措手不及。”

她大感惊讶。“那又怎样?”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温文尔雅的态度,他们可以用这个武器把你击昏,就像使用其他武器一样。”

“哦,”她答道,“你会醒过来的。我必须见见这些人,我是指彼尔汉姆先生和纽瑟姆先生,当然首先见彼尔汉姆先生。一次见一个人,一次只见一个人,这就行了。但必须面对面,每次半小时。”她随即又问道:“查德先生现在在戛纳干什么?正人君子是不会带 —— 带你说的那一类女人到戛纳去的。”

“是这样的吗?”斯特瑞塞问道,显然对她所关注的那种正派人颇感兴趣。

“不,他们会去其他地方,而不会去戛纳。戛纳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戛纳要比别的地方好些。戛纳是最好的城市。我的意思是你一旦认识那儿的人,就会变成所有人的熟人。如果他真的是去那儿,那就不同了。他一定是独自去的,她不可能陪他去。”

斯特瑞塞软弱地承认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她所说的似乎颇有道理,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使她产生了更直接的印象。同小彼尔汉姆的会见十分容易地安排在卢浮宫画廊中。他和他的同游者站在提香的一幅名作面前(那是一幅十分杰出的肖像画,画上那位年轻人戴着形状古怪的手套,长着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此时他转过身来,看见这次约会的第三位正从打了蜡的金碧辉煌的走廊的那一端走来,心中有一种实在的感觉。还是在切斯特,他就曾同戈斯特利小姐商定,在卢浮宫度过一个上午。小彼尔汉姆也曾单独提出过同样的建议,而且他俩已经一起游览过卢森堡博物馆。合并这些计划并非难事,他感到只要同小彼尔汉姆在一起,一切矛盾都好解决。

“哦,他不错,他也是我们这种人!”在交谈了几句之后,戈斯特利小姐寻到一个机会对她的同伴低声说道。看着他俩一会儿走,一会儿停,才说了几句话彼此就谈得很投机,斯特瑞塞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把这视为自己的工作开展得得心应手的另一个标志。他认为这个能力是他不久之前才获得的,因而深感庆幸。甚至就是在前一天,他也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只能猜测,她的意思是只要他们聚在一起,就成了热情的美国人。他努力使自己适应一个新的观念,即美国人能够像小彼尔汉姆那样热情。这个年轻人是他的第一个标本,这个标本曾使他感到十分困惑不解,现在他却看到了光明。小彼尔汉姆惊人的平静在开始时对他影响甚深,出于谨慎,他不可避免地,开始觉得那正是蛇的诱惑,或者说欧洲腐化堕落的表现。可是戈斯特利小姐却迅速做出反应,说那只不过是他们熟悉的旧东西的一种特殊形式而已,于是他马上转变观点,认为它是合理的。他希望自己在喜欢这个标本的同时又能保持平静的心态,这个愿望倒是完全得到了满足。过去使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正是这位小小艺术家的派头,比其他人都更彻头彻尾美国化的派头,而此时斯特瑞塞却可以怡然自得地观赏这种新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