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9页)

在楚奇赫上尉宣告了这一奇妙的主意之后,他们便不再为致君侯的书信措辞问题而烦恼,而是开始向四面八方寄发内容相同的邀请信。这种简单的邀请函不需要多少文学修辞,所以几日之内就写好了。他们只是在给邀请来宾的寄信顺序上有分歧。楚奇赫伯爵认为要按顺序寄信,首先应寄给那些地位最高贵的人,然后寄给那些地位低一些的人。

“所有的邀请信同时发出!”上校说,“我命令您这样做!”

虽然菲斯特迪斯家族属于最高贵的匈牙利族系,楚奇赫伯爵相信这道命令显示出上校匈牙利血统的民主倾向。他耸了耸肩膀,把邀请信一起发出去了。

军籍管理员得到命令,要把后备军官和退役军官的通讯地址找出来,他们全都在受邀请之列。被邀请的还有龙骑兵团军官们的亲属和朋友。信中说是邀请他们前来参加百年大庆的预演,也就是告诉他们有机会亲眼见到本骑兵团的荣誉指挥官,即那位出身于一个不太尊贵的旁系德国小君侯。有一些被邀请的人的家族历史比这个荣誉指挥官的还要久,但在和他接触时仍然要向他表示敬意。

因为要举行一次“庆祝活动”,所以看中了科伊尼基伯爵的小树林。这个“小树林”和科伊尼基的其他树林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似乎是大自然和它的主人指定用于举行庆典活动的。它年轻,长着幼小而茂盛的云杉,清爽而阴凉,道路平坦,还有可以用来做跳舞场地的小空地。他们为此租下了这片小树林。

他们再一次为科伊尼基不在场而感到惋惜。他们给他发出了邀请信,希望他不要拒绝前来参加龙骑兵团的庆祝活动,甚至希望他—如菲斯特迪斯所表达的那样—能够“带几个艳丽的人儿来”。他们邀请了胡林夫妇、金斯基夫妇、博德斯达茨基夫妇、许恩波尔恩夫妇、阿尔伯特·泰罗一家、基尔贝茨格夫妇、文森霍斯夫妇、塞尼夫妇、本基宇夫妇、基舍尔施夫妇和迪特里希银泰夫妇。他们和龙骑兵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奇赫上尉又把被邀请人的名单看了一遍。他说:“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他把这个独特的惊叹语又重复了几遍。举行一次这么盛大的庆典再怎么不情愿也得邀请狙击营那些寒碜的军官。他们一定会感到无地自容!菲斯特迪斯心里想。楚奇赫上尉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一边口授致狙击部队军官的邀请信—一个口授给下士写,一个口授给中士写—一边交换着讥讽的眼神。当他们写到冯·特罗塔·斯波尔耶男爵的名字时,脸上突然放出光彩。

“索尔费里诺战役。”菲斯特迪斯脱口说出这句话。

“啊!”楚奇赫上尉喊道。他一直以为索尔费里诺战役发生在16世纪。

团部办公室的全体文员都在搓捻红红绿绿的纸彩带。勤务兵们爬到“小树林”里稀疏的云杉上,把彩带从一棵树拉到另一棵树上。龙骑兵团的士兵们在那个星期缺了三次操练。他们被关在营房里“上课”,学习款待贵宾的礼仪。有半个骑兵连被临时性地分配到伙房里。他们在这里学习刷锅、托盘子、端酒杯、翻餐叉。菲斯特迪斯上校每天早晨都要到厨房、地下室和餐厅里进行严格的检查。他们为所有可能接触来宾的士兵配备了白手套。每天早晨这些士兵都得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叉开十指,送到上校面前,让他检查手套是否干净、整洁、扎实。他欢欣鼓舞、神采奕奕,心里充满了阳光。他佩服和欣赏自己旺盛的精力,也渴望得到他人的赞赏。他的想象力超乎寻常,每天至少能想出十个点子,过去每个星期能想出一个点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他既能想出关于庆祝活动的点子,还能想出关于军训方面的点子,如操练规程问题、装备问题乃至战术问题。这些日子里,菲斯特迪斯上校觉得自己简直能轻松胜任将军的职位。

彩带已经拉好了。接下来就是把那些花饰吊在彩带上。于是,人们就把这些花饰挂上去试了试,上校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不可否认,有必要把灯笼也挂上去。空气潮湿而闷热,好长时间没下雨了,他们每天都在提防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于是,上校决定派个固定岗哨,任务是,一旦出现一丁点儿暴风雨的征兆,就赶快取下花饰及灯笼。

“彩带也要取下来吗?”他认真地问了问上尉。他明白一个好的上司应该善于听取下级的意见。

“彩带不会出问题的!”上尉说。

他们达成一致意见,绳子不用取下来。

暴风雨倒是没来。空气仍然是那样闷热和潮湿。不过,他们从一些被邀请人的谢绝信中了解到:龙骑兵团准备举行庆祝的那个星期天,维也纳一个赫赫有名的贵族俱乐部也要举行庆祝活动。还有些被邀请者则受着两难选择的折磨。他们既想听到社会上的各种小道消息—这些消息只有在俱乐部的舞会上才能听到—又想到具有传奇色彩的边境地区看看。异域风情就像那些小道消息一样诱人,就像能使人洞晓人性优缺点一样诱人;仿佛能有求必应;好像能如愿以偿。有几个人承诺庆祝活动临近的日子会发一份电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