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第37/61页)
施奈德捋了捋像稻草一样缠在一起的络腮胡子,伸了个懒腰。“又是一个大热天,”他指着晴朗的天空说道,“恐怕连一点儿雨都不会下。”他转身对米勒说道:“你认为还剩下多少野牛,几百头吗?”
米勒点点头,清了清喉咙。
施奈德继续说道:“你认为再有三四天工夫能把它们消灭干净吗?”
米勒转过身对着他,好像这时才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他声音粗哑地说道:“再有三四天应该差不多了,弗雷德。”
“要命,”施奈德兴奋地说道,“我不知道能否挨那么久。”他打了一下安德鲁斯的手臂。“你怎么样,小伙子?你觉得能等那么久吗?”
安德鲁斯笑了。“当然能。”他说道。
“口袋揣钱,美酒佳肴,怀抱女人,”施奈德说,“天哪,那才是生活。”
米勒不耐烦地走开了。“快点,”他说道,“查理·霍格把牛套上车了,我们走吧。”
四个人慢慢离开了营地。米勒走在马车前面,安德鲁斯和施奈德把缰绳绕在鞍角上,让马轻松自在地跟在马车后面。几头牛由于缺少运动,懒懒散散、脾气暴躁,根本形不成合力。查理·霍格叽里咕噜大声咒骂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半小时后一队人马来到了三个星期前第一批野牛被猎杀和剥皮的地方。尸体的肉已经干得像坚硬的燧石。在查理·霍格用马钱子碱杀死或者赶走狼群之前,随处可见野牛身上的肉被狼群拖走的痕迹,在肉被拖走的部位,骨头白得发亮,像抛过光似的。安德鲁斯看着前面的山谷,随处可见小山丘般的野牛尸体。他知道明年夏天牛身上的肉将被秃鹰吃掉或者自然风化掉。他想象着山谷到处铺满白骨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尽管太阳热烘烘的。
很快马车就被一层层的尸体包围起来,查理·霍格再也不能驾车沿直线行走,他只好从马车上下来,走在领头的两头牛旁边,牵着马车在尸体中间绕来绕去。气温越来越高,腐烂的尸体本来已经臭气熏人,现在越发臭不可闻。拉车的牛闪避着野牛尸体,不满地哞哞乱叫,使劲地摇着头,查理·霍格不得不远远地站在一旁。
当他们慢慢走到铺着用木桩钉着的牛皮和刚死不久的野牛尸体之间的一块空旷地带时,安德鲁斯和施奈德下了马。他们用大手帕围着脸的下半部分,然后系起来,这样他们工作的时候,就不会受到围在腥臭尸体周围一大群嗡嗡乱叫的黑色小苍蝇的干扰。
“今天要顶着酷热干活了,”施奈德说,“看看太阳。”
在东面的树林上方,太阳像一团火,安德鲁斯根本不能直视。没有雾气或者云层的阻挡,太阳照在他们身上,脸和手上刚出的汗立刻又被太阳晒干了。安德鲁斯扫视着天空,清凉的蓝天舒缓了眼睛刚才瞬间直视太阳时的灼热。南面天空已经形成了一小片云,刚好悬在山顶,安静小巧。
“我们走吧,”安德鲁斯说,一边踢了一脚钉着一张野牛皮的短木桩,“看上去天是不会凉爽下来的。”
一英里多一点儿远的地方,在小山丘般的野牛尸体中间有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在微微移动。那是一小群野牛在安静地吃着草,并且在缓缓地向他们走来。米勒突然拉马离开了另外三个正在装运牛皮的人,骑马一路小跑朝牛群奔去。
安德鲁斯和施奈德忙着剥牛皮,查理·霍格牵着牛走在他们中间,因此两个人不用走几步就能把牛皮扔进马车的车厢里。米勒刚走不久,安德鲁斯和施奈德就听到远处步枪砰砰的响声;他们抬起头,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和着米勒步枪砰砰的节奏,他们有时停下手上的活儿,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听上去我们今天不用剥多少皮,”施奈德指着米勒开枪的方向,喘着气说道,“听上去他到现在只打到十二至十四头野牛。”
安德鲁斯点点头,用手臂撑着身体,向后半躺着。他们休息的时候,起了一阵微风,他从脸上解下红色大手帕,这样可以让自己的皮肤凉爽一些。微风越刮越大,他觉得爽快了很多,头也不怎么痛了。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米勒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他又找到了一小群野牛,”施奈德站起身说道,“我们最好跟上他的步伐。”
但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注意到枪声失去了先前的规律,根据刚才的节奏,每次枪响的间隔,他们可以拔掉木桩,抬起牛皮,送进马车厢。现在有几枪间隔时间很短,而且很仓促;中间会有几分钟沉寂,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响。安德鲁斯和施奈德迷惑地互相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