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第39/61页)
安德鲁斯脚后跟一磕马肚子,马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后退着蹲了下去。在绝望和恐惧之中,安德鲁斯脚后跟又使劲儿踹了一脚上下起伏的马肚子,并且用枪托击打马颤抖的臀部。马向前蹿去,几乎把他摔下来。马疯狂地跑了一阵,甩着头,想挣脱安德鲁斯拉得过紧的马嚼子;接着由于马的挣扎,马嚼子拉得不那么紧了,不那么疼了,马安定下来,轻松地朝牛群跑去。风吹打着安德鲁斯的面庞,刮得他的眼睛直流泪。顷刻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走向哪里。
接着,他的视线恢复了。牛群就在不足三百码以外的地方,飘忽不定,左弯右拐,但是是冲着他来的。他拉马停了下来,把枪甩到肩膀上,枪托靠在脸上冷冰冰的。他朝狂奔的牛群中间打了一枪;在隆隆的牛蹄声中,他几乎没有听到自己的枪响。他又打了一枪。一头牛跌跌撞撞,然后倒了下去,但其他的牛绕过倒下的野牛,像湍急的河水一样从倒下的牛身边飞泻而来。他打了一枪又一枪。突然,牛群转向他的左边,穿过山谷,朝米勒奔去。安德鲁斯脚后跟磕了一下马肚子,一边跟着飞奔的牛群跑去,一边朝狂奔的牛群射击。牛群渐渐地掉转方向,最后速度慢了下来,朝刚才来的方向往回奔。
安德鲁斯拉住马,停了下来。他喘着气,看着前面奔跑的牛群,听着牛蹄咚咚的喧嚣声渐渐远去。紧接着刚才的声音,另一阵相似的声音隐隐传来。他朝山谷那边望去。另一群野牛,比刚才那群小些,飞快地穿过平地朝施奈德奔去。安德鲁斯看着施奈德朝牛群开枪射击,并且跟着牛群一起转向,然后把它们赶了回去。
三个人一共挡回了牛群的六次冲击。最后当再也没有奔跑的牛蹄声打破沉寂,并且等了几分钟后,也没有出现期待中的另一次野牛冲击时,米勒招呼另外两个人把马骑到他这边的山谷中间来。
安德鲁斯和施奈德悄悄地朝米勒骑去。他们让马自己走,这样如果野牛再一次发起冲击,他们就可以听到动静。米勒朝山谷远处望去,眯着眼睛看着野牛刚才奔跑的方向。
“我们终于击溃它们了,”米勒说,“它们再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发起攻击了。”
安德鲁斯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我从未想到会有这样奇妙的事情,”他对米勒说,“野牛看上去是齐心协力、早有预谋的。”在他看来他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野牛。他已经剥了上百头牛皮,也已经杀了不少牛。他吃过它们的肉,闻过它们的臭味,浑身沾满了它们的鲜血,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了解过它们。“它们经常这样行动吗?”
米勒摇摇头。“你还是别费心思猜它们会干出什么来,你永远不知道它们会干出什么来。我捕猎野牛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曾经见过它们一起跳下悬崖,堆积在山谷里,有一百头牛那么高——有几千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曾经见过一只乌鸦就把它们吓得呆若木鸡;我曾见过有人在一群野牛中间走来走去,而它们却一动不动。如果你想要知道它们下一步要做些什么,那你是自找麻烦;你所能做的就是不做任何猜想,直接冲进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米勒说话时并没有看安德鲁斯,他的眼睛盯着山谷,此时的山谷,除了被他们杀死的遭到践踏的野牛以外,空荡荡、静悄悄的。他深吸了口气,转向施奈德,“还好,施奈德,我们总算有了凉爽的天气,现在干活就不那么难受了。”
“等一会儿。”施奈德说,眼睛哪儿也没看。他仰起头,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你又听到它们的动静了?”米勒说。
施奈德做手势让他别吭声。他在马鞍上又坐了一会儿,依然倾听着,还嗅了嗅空气。
“怎么回事儿?”米勒问。
施奈德慢慢转向他。“我们离开这儿。”他轻声说道。
米勒皱了皱眉头,眨眨眼。“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施奈德说,“但肯定有事情,我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米勒轻蔑地哼了一声。“你比野牛还要容易受惊吓。快点儿,我们还有半天时间。过一会儿牛群就安静下来了,天黑之前,再弄几头。”
“听。”施奈德说。
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马鞍上,倾听着,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是在听什么东西。风已经停下来了,但空中依然冷飕飕的。他们只听到一片宁静:松树林中没有一丝风响,也没有鸟叫,他们的马喷着鼻息。有人在马鞍上动了一下,发出了皮革轻轻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米勒拍了一下大腿,打破了宁静。他转身对着施奈德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