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2/3页)

他在阿欧博尔特·哈恩超市(1)买了淡色的肉末。开始做饭之前,我带他到炊具室看冰柜。“打开它,”我说。

他把盖子揭起来。“天哪,”他说。“那都是肉吗?”

“这里有半只牛呢,”我说。“都用袋子分装好的。”我抽出一只系有红色带子的冻得像岩石般坚硬的袋子。“红色的是肉末,是牛肉末,蓝色的是牛排,绿色的是用来烤的。”

“那另外半只你们怎么处理了?”

“屠夫把它卖了。”

他放下盖子。“我这辈子一直吃猪肉,”他说。

亨克用西红柿、辣椒、洋葱、大蒜和香料做了几道菜,二十分钟就搞定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开塞钻,开了一瓶南非红酒。

“让我闻闻,”听到软木塞砰的一声打开了,亨克说。

我把瓶子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不,我说的是软木塞。”

我把软木塞凑到他鼻子下面。

“真好,”他说,就好像知道他在谈论什么似的。

我把桌子摆好,倒了两杯酒。我早就开始注意到白天越来越长了,但这是第一次晚饭在天黑前就准备好了。我还不能把边窗前的窗帘拉上。

“等一会你得亲自端一盘上去给我父亲,”我说。

“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

“我不知道他对此会有何反应。”

“他以前肯定吃过辣椒吧?”

“从没吃过。”

我喜欢他做的菜,我也喜欢那红酒。再去装菜的时候,亨克又把我们的杯子倒满了。

“如果那房子还在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用大拇指从肩膀上方指了指,说:“我是不是得住在里面?”

“不,当然不。”

“为什么不,我是帮工,不是吗?”

“我们现在不是生活在六十年代。”

“我可能会很喜欢呢。”

“一个人住?”

“是的,在一座整洁的小房子里。”

“难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拿勺子在盘子上刮着,接着他倒了第三杯红酒。

喝过红酒我有点醉了,便想到了啤酒。在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屋子里,坐在安乐椅中,伴着爵士乐,拿着啤酒瓶直接喝。爵士乐有点孤寂的味道,尤其是当它轻轻地从某个角落的收音机里传来的时候。

为什么我要让一切如此发生?我完全可以对父亲说“不”、“你自己去做”或干脆就是“把它卖了”。

祖父范·沃德伦住在伊顿,他比范·沃德伦祖母多活了六年。我一周去看他一次,一次半个小时。他住在一家养老院的一个小房间里,从房间里可以看到一口池塘,中间有个喷泉,不管太阳在哪个位置,似乎总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他的屋里。祖父总是会给我冲杯咖啡,我从来不用想该说些什么。当那半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回家的路上,坐在车子里总是在想,如果我根本就不来会不会更好呢,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什么都不了解。我去的那半个小时会让他比没有那半个小时觉得更孤独,如果什么都不了解,就没有什么需要牵挂了,就如同我知道亨克必然会离开一样,他当然要离开,他凭什么要待在这里?这里什么都不能给他。

“再来点酒吗?”

我用手遮住了杯子。

“你出去过吗?”

“出去?”

“是的,出去,去酒吧或是……我父亲过去常打牌,一星期一次。”

“没有,”我说。

“我有时候挺想出去的。”

“你应该在某个周六的晚上去蒙尼肯丹。”

“好玩吗?”

“过去总是挺好玩的。”

“像那样的小乡村肯定非常没意思。”

“你可以经常去阿姆斯特丹。”

“我不知道……”

我站起来收拾桌子,亨克则躲到起居室打开了电视。

洗完盘子后,我在书桌前坐下来打算做些文字工作,可还是觉得有点头晕,眼睛不停地从那些文件中游离开来。过了一会儿,他关掉电视,穿过大厅进了炊具室,又过了一小会儿,我听到浴室的水哗哗地响。我想集中精力做眼前的工作,可实际上我在等着听他上楼的声音。

他没有上楼,而是腰间裹着一条毛巾来到了厨房,左手抓着门。“父亲死了我很高兴,”他说。

“什么?”

“我很高兴他死了,母亲根本就没问一声我是否想继续养那些猪就把它们卖掉了。”

“你想没想过把它接管过来?”

“没有!太可怕了。我觉得卖了挺好。”

“可她没问你你又似乎不太高兴?”

“也不完全是,也许是姐姐叫她卖的。我也不清楚,她们总是把我排除在外。”

“所以你很高兴?”

“当然。”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