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I(第26/47页)

除了这些传闻发生的伤风败俗之事,还有一件甚至更加严重的事;邪教的信徒必须发誓弃绝权威,让自己的欲望做主,不遵从任何人或法律,或世间习俗。因此,它不仅鼓动淫欲,也会鼓动谋杀、叛国,各种能想到的违法情事。

亲爱的梅赛纳斯,现在你想必明白我为何不能给皇帝写信,为何不能对马尔库斯·阿格里帕谈起,为何我非得拿这个问题麻烦你,即便你早已退出了公共事务。你一定得设法说服你的朋友兼主人迫使尤利娅回到罗马。如果她继续留在她发现的这片奇异的土地上,那么哪怕她的堕落尚未积重难返,也会很快如此的。

II.尤利娅手记 潘达特里亚(公元4年)

我一直不知道父亲为何要用不容违背的语气,命令我回罗马。他从来没有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来解释他的强硬;他只是说,第二公民[45] 的妻子长期远离爱戴她的民众,于礼不合,而且只有我和李维娅可以履行某些社会和宗教的职分。我不相信这是召我回去的真实原因,但是他不许我追问下去。然而他不会不知道我讨厌回去;我才平生第一次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回罗马在我当时看来无异于流放,往后我的生活只能是聊以尽责,而不会再有什么意义了。

不管怎样,是尼古拉乌斯从耶路撒冷一路来到莱斯博斯岛上的米蒂利尼找到我,将消息带给我的。父亲不知何故喜欢并信赖这个古怪矮小的叙利亚犹太人。

我生了气,对他说:“我不会去的。他不能强迫我回去。”

尼古拉乌斯耸了耸肩。“他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的丈夫,”我说,“我跟我的丈夫在一起。”

“你的丈夫,”尼古拉乌斯说,“你的丈夫在博斯普鲁斯。你的丈夫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父亲是皇帝。他大概是想念你了。我们回到罗马的时候,会是春天。”

于是我们从莱斯博斯起航,我看着海岛逐一漂走,像梦中的云朵。我想,是我的人生漂到身后了;这段人生里我是女王——不止是女王。一天天过去,我们临近罗马的时候,我知道这个归来的女子与三年前离开的她,已经判若两人。

我也知道自己回来后会过上不同的人生。我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同,只知道它会不同。现在哪怕罗马也不能使我敬畏了,我想。我记得我思忖过,不知见到父亲时会否还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我回罗马那年,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李维娅的儿子、我丈夫之女维普撒尼娅的丈夫——是执政官。那年我二十五岁,做过了女神,回到罗马却只是做女人,满怀怨怼。

III.书信 普布利乌斯·奥维德·纳索 致塞克斯图斯·普罗佩提乌斯 发往阿西西(公元前13年)

亲爱的塞克斯图斯,我的友人和老师——不知您在自己选择的忧郁的流放生活中过得可称心?您的奥维德恳求您回到罗马来,都城的人恻然想念着您。这里的事情不像您推想的那样阴云密布;罗马的天空升起了一颗新星,那些聪明而懂得及时行乐的人又可以欢欣享受了。说真的,过去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相信自己只愿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

您是我艺术上的老师,也比我年长——但您可否确定自己比我明智?您的忧郁也许是本自性情,并非罗马使然。回来我们这儿吧;我们在黑夜降临之前还有快乐可受用。

但是请原谅,您知道我不善于庄重的言语,而一旦说了开头又无法持续。我写这封信的初衷只不过是向您述说可爱的一天,希望可以借此劝您回到我们身边。

昨天是屋大维·恺撒皇帝的诞辰,因此是罗马的一个假日;然而这天开始时我运气很坏。我到办公处的时间早得可耻——着实是第一个钟点,太阳才从东方挣扎爬起,穿过罗马的楼宇之林,让城市渐渐跪倒在它的脚边——因为虽然在这么一个假日里不必为案件辩护,人还是躲不掉次日的义务,而我要预备的提纲偏又特别棘手。大致上,聘任我的科尔内利乌斯·阿普罗尼乌斯要控告法比乌斯·克雷提库斯在某些土地上赖账,克雷提库斯同时也要反诉,宣称地契作伪。两人都是强盗,都在无理取闹,因此,提纲的技巧与辩护的说服力很重要——当然也要看法官方面的运气了。

不管怎样,我整个上午都在工作;洋洋洒洒的词句一行行从我头脑中冒出来,我致力于沉闷之事的时候向来如此;我的文书特别迟钝,手忙脚乱;从大广场传来的吵闹刮着我的耳膜,比平常更咄咄逼人。我越来越烦躁,第一百遍赌咒要放弃这个愚蠢的职业,长远来说它只能使我获得用不着的财富,并厕身无聊的元老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