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I(第25/47页)

然而在此期间,我一向(如你所知)相当喜欢的尤利娅这个人,渐渐发生了相当特殊的变化。就像是她渐渐显露出仪式将她比拟的女神的某些性情一样,她变得专横跋扈、不可一世,仿佛自己确实并非凡人。

她的性格给我这个印象远远不止一时半刻;但最近我收到亚细亚的消息,悲哀地证实了我先前的怀疑。

据报告,尤利娅白天在伊利昂游逛了特洛伊废墟,晚上要乘船渡到斯卡曼德河的对岸。由于某种不明确的情况,尤利娅及随从乘坐的筏子翻了,大家被河水冲往下游,命悬一线。她最终获救(不清楚是谁救起的),但是她气愤地指控村民见危不救,以丈夫马尔库斯·阿格里帕的名义,对村子课以十万德拉克马的罚金,算下来是每人被罚款将近一千。这对穷人实在是个沉重负担,他们许多人操劳终生都没有见过一千德拉克马。

据说村民耳闻呼救,也到了河边察看,但没有施以援手。我相信这大概是真实的情形。无论如何,尽管村民看起来确实有错,我必须调停。我要请希律做个人情(他欠我好几个人情),托他去劝说马尔库斯·阿格里帕免除这笔罚金。我这样做并非出于怜恤村民,而是出于担忧屋大维·恺撒家庭的平安。

其实尤利娅那天在伊利昂并不是单纯地游览消闲;她渡河,也不是单纯地返回住所。

先前我提到这些公开典礼——兼有宗教、政治与社会的效用,尤利娅在其中被捧上了阿芙洛狄忒的神坛。我娓娓道来,大概是为了迟迟不提另一种典礼,它不是公开的,对于这个文明时代来说是秘密、未知而颇为可怖的。

这些海岛上的和东方的希腊人有一种秘密的邪教,膜拜一个(至少对教外之人而言)不知名字的女神。据说她是所有男女众神的主神,法力超乎人类认识的全部神祇之上。某些场合会运用仪式来祝颂这女神的法力——但无人知道是什么场合,因为这邪教出于狂热或羞耻而神秘兮兮。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周游时陆续听人说起这个邪教,早已让我对它的性质充满厌恶,对它的影响感到忧虑了。

它是一种女子的邪教;虽然有男祭司,但他们是阉人,曾经让自己被用作献给女神的牺牲。这些牺牲是女祭司选出来的——据说有时女祭司会选亲生儿子做牺牲,因为根据其怪异的教义,做祭品是男子最大的光荣与幸运。他必须年龄不到二十;是童男子;是自愿做牺牲的。

我不知道祭礼的确切性质;但是我从远处亲耳听见过从举行这些仪式的圣林传来的笛乐与颂唱。据说一连三天,邪教的信众与成员戒食一切肉类,以此“净化”自己;相传仪式开始的时候,崇拜者们借着跳舞、唱歌、饮用某些祭洒物——无人知道是酒抑或更神秘的物质——来迷醉自己。接着,在音乐与舞蹈与奇异的饮料给崇拜者们带来癫狂后,祭礼开始了。一个或多个祭品被带到当选大母神临祭化身的女子面前。他除了腰间松松地缠着一点野兽皮毛之外一丝不挂;手腕与脚踝统统用月桂枝叶编成的绳索被固定,捆绑在一个用某种林中圣木制成的十字架上。他被放置在女神面前,崇拜者纷纷绕着他跳舞;传说他们一边跳,一边癫狂地甩开身上衣物。然后女神接近小伙子,用祭刀松开他遮身的兽毛;若是她对祭品满意,就割开捆缚他的月桂枝叶,领他去圣林的一个山洞,那里已经为女神与凡人的“婚事”布置就绪。

那应当是一场仪式性的婚事;但它是一种女子的邪教,也是秘事,为法律与风俗所不容。女神与她的祭品在山洞中待三天,不见外人;相传女神会用她喜欢的任何方式享用祭品;饮食摆在山洞入口处,外面那些崇拜者便在迷狂中行淫放诞。

三天以后,女神与她钟爱的凡人从山洞里出来,渡过一片水域去另一个圣林,那里就成了蒙福者之岛;而被爱的凡人会在那里得到不死之身,至少从那些崇拜者们野蛮的心灵看来是如此。

从伊利昂到莱斯博斯都盛行这一邪教,尽人皆知,那些地方连最富裕最有教养的家庭都有人信奉它。尤利娅翻船时,她正在从我描述的这样一个仪式返回,她已经完成了规定的仪式,要渡往蒙福者之岛。她当过了女神的化身。村民憎恶这些阴暗的习俗,(他们认为)那些人生活的世界超出其理解和经验之外,他们无法克服对怪诞之人的恐惧。我不能让罚金加之于其身;否则,那一层(现在保护着尤利娅、不知情的马尔库斯·阿格里帕、屋大维·恺撒,乃至罗马的)隐秘就可能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