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第21/38页)
在这一时刻,我强烈地感到我已被从中解救出来的那种危险,以及我已经在其中得以恢复的那种荣誉和安全的状况,于是,我便匍匐在地,向上苍伸出恳求的双手,乞求他这个人类的主宰,这个能凭他的意愿,通过我们自身的力量,或保持或摧毁他赐予我们自由的天主,向他呼唤道:“我愿要你所要的、而且只有你能创造的善。我愿爱你赐予我的那位夫君。我愿做一个忠贞的女人,因为这是维系家庭和全社会的首要义务。我愿做一个忠贞的女人,因为这是培养其他各种美德的第一美德。我愿做所有一切有利于你所建立的自然秩序的事情,以及符合我从你那儿得到的理性法则的事情。我把我的心交由你保护,把我的愿望寄托在你的手中。请你使我所有的行为举止全都符合我的、也是你的意志吧;请你别再允许一时的糊涂毁了我终生的选择吧。”
在我怀着一种真切的激情做的第一次简短祈祷之后,我感觉到我已坚定了信心,实践起来极其容易极其快乐,我已清楚地看到,今后我要去哪里寻找力量来抵御我自己的软弱心灵,而且我也看到,在自己身上是找不到这种力量的。单单这一发现,就给了我以新的信心。我哀叹自己以前竟然像个可悲的盲人,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看清这种道理。我从来就不是个完全不信仰宗教的人,但是,也许宁可任何宗教都不信,也比表面上假装虔诚,以慰藉良心,而不触动灵魂要好,比只会说几句格言警句和只在某些时候信而其他时间则置诸脑后要好。尽管极其认真地做弥撒,但我并未从中得到一点有助于我生活实践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天资聪颖,因此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喜欢思考,对自己的理智非常自信;由于无法把《福音书》的精神与世人的精神协调一致,无法把个人信仰与基督教义协调一致,我便采取了一种包含我平庸智慧的折中办法;我有着一些信仰的箴言,还有另一些行为的警句;我在某一个地方,会忘记在另一个地方的所思所想;我在教堂里十分虔诚,回到家中则成了哲学家。唉!我是一无是处,我的祈祷只是一些词语,我的推理则是诡辩,我把飘忽不定的火光当成指路明灯,结果竟被引上了堕落的道路。
我无法跟你说,我在此前一直未曾找到的这条内心准则,使我对那些误导我的准则有多么的鄙夷不屑。我要请问您,它们的基本原理是什么?它们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准上的?一种可喜的本能在使我一心向善,可是,一种强烈的情欲升腾而起,而且它也植根于这同一种本能之中,我要怎样才能摧毁它呢?我从对事物的秩序的思辨中看到了道德的美,以及道德对大家都有益。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会与我个人的利益相悖呢?对我而言,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损害其他人的幸福重要呢,还是为了其他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幸福重要?如果因为害怕蒙羞或受罚而不敢为自己的利益做坏事的话,那我只要偷偷地干坏事就行了,道德也就不会找上我了,而如果我被当场抓住的话,那人们将会像在斯巴达人那儿一样惩罚我,但惩罚我是因为我的笨拙,而不是因为我的作奸犯科。总之,如果美的特征和对美的热爱通过大自然铭刻在我的内心深处的话,我将会有我的行为准则,而且永远都不改变。但是,我如何才能永远保证,这个在有感情的生物中还没有任何可以与之比拟的内心形象永葆其纯洁呢?难道人们不知道放荡的爱会毁坏人的判断力和意志力吗?不知道在每个世纪中,在每一个民族中,在每一个人中,意识都在不知不觉地随着偏见的千变万化而变糟变坏吗?
您要崇敬永恒的天主,我尊敬而聪慧的朋友。您只要吹一口气,就能把那些只有一个空泛外表的理性幻影驱散,它们在永恒的真理面前会像影子似的逃之夭夭。只有有形的东西才会存在。是这种有形的东西在使正义有一个目的,在使道德有一个基础,在使专门令它高兴的短暂人生有一个价值;是它在不断地大声警告犯罪之人说,他们悄悄地犯下的罪孽已被发现;它还告诉被人遗忘的正直的人说:“你的美德是有见证的。”是它,是它那永不变质的真正完美的典范本质,使我们大家全都在心中存有它的美好形象。我们的情欲徒劳枉然地想要扭曲它,它那与无限本质联系在一起的所有特征,将始终展现在理性的面前,并替理性恢复它因受欺骗和错误所损害的部分。我觉得它的这些特征很容易辨识,只需具有普通常识就能一目了然。人们从这种本质观念中所无法抽取的一切,那就是上帝,其余的一切全都是人为制造的。只有崇敬这神圣的典范,人们才能使得灵魂净化和升华,才能使得灵魂蔑视鄙俗的爱好,克服其卑劣的习性。一个人的心灵浸润着这些崇高的真理,就会抵制人类的下流欲念;这种无限的伟大会使他厌恶人类的傲慢;向上苍祈祷的快乐使他摆脱尘世间的欲望,即使他所景仰的神明不复存在,那他不断地祈祷也是大有裨益的,会使他更能把握住自己,更加的坚强,更加的幸福,更加的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