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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纳从衣兜里取出一枚硬币,放在乞丐摊开的手掌心。

“我的名字叫奥尔特·卡珀。”乞丐在萨姆纳身后大喊,“你问问布朗利我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可以闻到从不远处的皇后码头飘来的气味——好像只有肉要坏了时才会发出的那种酸臭。在仓房与仓房之间,在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材场之间的空地上,他看见很多捕鲸船和单桅帆船的剪影。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街上比白天要显得宁静一些——一些隐约的饮酒作乐的声音从码头酒馆、便士银行和那家名为“海员的莫莉小姐”的店传来,不时还能听到出租马车上的嘈杂声或是垃圾车上的抱怨声。星空流转,洇开的月亮一半都藏在一片仿佛镀了镍的云朵后面。萨姆纳已经可以看到又大又宽的黑色的志愿者号了,上面放置了很多索具。它就停在离码头不远处。甲板上空无一人,至少萨姆纳没有看到任何人。装卸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就是等待海潮到来,再就是等着蒸汽拖船把他们拖入亨伯河。

他的思绪飞到了北方的冰原和伟大的奇观上,他无疑将会看见——独角兽和海豹、海象和信天翁,还有北极地区的海燕和北极熊。他想象着巨大的鲸从船下游过,就好像铅灰色的雨云在沉静的冰层之下流动。他决定画出它们的素描,然后再画水彩风景画。他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来完成航海日志。为什么不呢?他将会有大把的时间,此前布朗利已经坦言。他会博览群书(他带了翻旧了的《荷马史诗》),他会重拾被他差不多忘光的希腊语。为什么不?他的事情少之又少——也就是时不时地开些泻药,再就是偶尔确认一下死者。除此之外,其他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个假期。巴克斯特也已经暗示得够充分了。医生在捕鲸船上不过是个必须符合法律程序的摆设,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当然了,薪水也少得可笑。他想,对呀,他可以读书,可以写作,可以跟船长随意闲谈。日子会很轻松,甚至有点冗长乏味。但是老天知道他这个人需要的是什么,尤其是在经历了印度那些暴乱肆虐的日子之后:污秽脏乱的酷暑天气、粗暴野蛮的人、无处不在的恶臭。不管怎样他都确信,格陵兰岛的捕鲸生活一定跟之前截然不同。

[1] 1英亩约合0.4公顷。——编者注

[2] 几尼,英国旧时的一种金币或货币单位,约合1.05英镑。——编者注

[3] 德鲁伊(Druid),在古英国凯尔特文化中指享有崇高地位的专业人士阶层。此处指医术高超的人,是一种讽刺的说法。——编者注

[4] 南希·道森是十八世纪知名的舞者和演员,她的成名舞曲后被人改编成歌曲,以她的名字命名。——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