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世界之都观光记(第2/9页)

警察看警匪剧

“嘿,伙计们,看看我的新手表。”一位警察说。

他伸出胳膊。车后座有三个人,我坐在右后窗旁,身边坐着两个警察。

“你在哪弄到这么一块表?”坐在我旁边的警察问道。

“在人行道上买的。八美元。”坐在前面的警察说。

“它明天就会坏的。”另一个警察说。

“我已经戴了两天了。”

我们正在西高速公路上沿着哈德逊河往南行驶,上午我们要赶到法院。一个月前,我遭到了抢劫。抢劫我的黑人青年笨手笨脚,被抓了起来,现在要我去辨认他们的身份。他们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我于是被传唤去法庭作证。公诉人前一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担心我对作证并不热衷,于是为了避免我拒绝作证,她告诉我,早上会有辆警车接我去法庭。坐在我旁边的两位白人警察也要去作证。那几个年轻、笨拙的抢劫犯在抢劫我之后,又在两个街区之外等待下一个打劫对象,结果被坐在我旁边的两位警察抓获。

进入市区后,交通拥挤,这几个警察开始讨论一部电视剧。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电视剧里的人物也是纽约警察,他们开着蓝白相间的警车四处转悠,和我们乘坐的车子一模一样。他们在与同样的歹徒和毒品贩子斗争,同样也感到精疲力竭。这两个警察在讨论电视剧时,把自己想像成剧中的主人公,仿佛剧里描述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这让我想起19世纪那些未经世面的女孩和做着白日梦、心情郁闷的家庭主妇,她们读小说时,总是把自己想像成女主人公。这些警察使用的语言和常人不同,很多骂人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了唐人街,我们到达法院,上了电梯。电梯又往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程。然后,他们把我带到了公诉人的办公室。她不是我想像中的公诉人,而更像是一位温柔可爱的老同学。她草草地跟我交待了几件事情,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她的桌子上满是文件。为了打发时间,我想我不妨看一眼。这是抢劫我的那几个男孩的供词。我已经知道他们当时使用的不是真枪,但我还是感到很生气。他们把我称为“一个白人佬”。他们用抢了我的二十美元买了可卡因。这时,我意识到我也许不应该翻看这些文件,于是又把它们放回桌上。随后,我又随手翻了翻一本摆在桌上的厚书:《公诉人审问手册》。书里有一部分内容,向我们解释了为什么公诉人不能指控某位辩方律师,即使他和谋杀犯串通,拒绝透露尸体埋藏地点。这时候,公诉人回来了。

“你好像并不想做证人。”她说。我们已经离开她的办公室,走在走廊上。

“我为那些孩子感到难过。”我说。

“哪些孩子?”

“那些抢劫我的孩子。他们会判多少年?”

“但是他们抢了你的二十美元,”她说,“你知道他们拿你的钱买了什么吗?”

我们坐电梯下去,法庭就在街对面的摩天大楼里。公诉人把文件抱在胸前,像个大学生。经过其他公诉人时,她向他们打招呼问好,还很友善地跟我说她自己的事情:她是内华达人,在阿肯色州学海洋生物学,只是后来她才找到注定属于自己的职业。

“什么职业?”我问。

“法律。”她说。说这个单词时,她的嘴唇团成圆形。

我们上了另外一辆电梯,又坐了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门上方接连闪过的数字。走出电梯时,公诉人在走廊里一条长椅边停了下来。

“在这儿等着。法官叫你的时候,你就把最后一次和我见面时说的话原样叙述一遍。”她说。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来。”我说。

她走了。我没得到允许进法庭,只好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过了一会,开车送我来的那两位警察也到了,也坐在长椅上。但不久,他们又站了起来。我觉得好奇,就走过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嫌疑犯到了,但电梯坏了。”一个警察告诉我。

“我很奇怪,他们干吗把什么都招了。”我说。

“因为我们对他们很好,这就是原因。”那个留着浅胡子的警察回答道。

“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把其他的罪行也招供了,”我说,“难道这不会加重对他们的量刑吗?他们会判多少年?”

“每抢劫一次四年,总共二十八年。”

“难道他们不能为自己辩护吗?”

“先生,你看,”那个戴手表的警察开始生气了,“我们没动他们一根头发。犯案的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吃,但他们吃了。你懂了吗?”

“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交代所有罪行,”另一个警察解释说,“我会告诉法官他们不是坏蛋,法官会给他们减轻刑罚。他们还以为我上中学就认识法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