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用电消费的记忆 苏莱曼遇到麻烦事(第2/4页)

玛希努尔·玛丽亚:快四十了,我怀上了苏莱曼的孩子。我这年纪的一个单身女人,不得不自己规划人生和未来。我俩在一起十年了,尽管我单纯地被苏莱曼的谎言和敷衍欺骗着,但我的身体比我更清楚应该做什么。

苏莱曼不会欢迎这个消息,对此我毫不怀疑。一开始,他以为我为了和他结婚,依然在用谎言威胁他。随后,在吉汗吉尔的家里,随着不断喝酒和相互提高嗓门,他慢慢明白我真的怀上了他的宝宝,他害怕了。他喝得酩酊大醉,伤了我的心。但我也看见他高兴了。每次他来,我们之间都会发生争吵,不过我不跟他计较,而他却加大威胁和酒量,还说要放弃赞助我唱土耳其流行歌曲。

“苏莱曼,放弃音乐我不会死,但放弃我的宝宝我会死。”有时我说。

那时他就会动情、服软。但即便他不服软,每次争吵后我们都会做爱。

“和一个女人这么做爱,然后扔下她不管,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说。

苏莱曼羞愧地低下头。有时他临走时说,如果我还是老样子,那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就再见苏莱曼。”我说道,流着眼泪关上门。现在他每天都来,我肚子里的宝宝也在慢慢长大。有几次,他竟然想打我。

“打啊,苏莱曼,打啊,”我说,“也许像拉伊哈那样,你们也就可以轻松地摆脱我。”

有时,苏莱曼很绝望,我可怜他。就像船只在黑海沉没的商人,他痛苦不堪,但静静地、绅士般坐在那里像喝水一样灌拉克酒,那时我就跟他说,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我看到了他内在的珍宝,我们之间的这种亲近和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哥把你压扁了,如果远离他,相信我,你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苏莱曼。咱们没必要怕任何人。”

于是,我们也开始慢慢谈到了我戴头巾的事情。“在这个问题上,我会尽力的。”我说,“但既然有我能够做的事情,也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我也是。”可怜的苏莱曼说,“你说你能做的。”

“一些女人,完全为了不让娶她们的善良男人烦恼,除了市政府婚礼,还会去办宗教婚礼……我也可以这么做。但首先你的家人要去于斯屈达尔,在我家向我爸妈正式提亲。”

1995年秋天,麦夫鲁特和两个女儿回到伊斯坦布尔,继续在“新郎官”的广告公司停车场做管理员。对于老同学因为妻子去世回村,“新郎官”没说什么,他把麦夫鲁特不在时让看门人代管的任务重新交还给了他。麦夫鲁特发现,在过去三个月里,宗古尔达克人凯末尔扩大了团伙的停车场地盘,他用两个花盆和几块人行道砖就改变了原来的分界线。更糟糕的是,凯末尔对自己采用了一种更粗鲁的说话方式,(不是跟你说了嘛,把那辆宝马车弄走!)但他没当回事。拉伊哈去世后,他会因为任何缘由对任何人或任何事恼怒,现在却不知为什么,面对身着一件藏蓝色新西服的宗古尔达克人,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夜晚,他还是出去叫卖钵扎,剩下的时间就全都给了两个女儿。但他的关心只停留在一类肤浅的问题上,“你做作业了吗?”“你吃饱了吗?”“你好吗?”他很清楚,自从她们的妈妈去世后,两个女儿更多地去找她们的萨米哈姨妈,不过她们不愿意告诉自己去了那里。因此一天早上,法特玛和菲夫齐耶上学后,他听见敲门声,看到费尔哈特出现在面前时,还以为话题是两个女儿。

“现在不带枪,简直没法走进这些街区。”费尔哈特说,“吸毒的、妓女、变性人、各种团伙……咱们去别处给你和你女儿看看房子吧……”

“我们住在这里很满意。这里是拉伊哈的家。”

费尔哈特说他要谈的话题很严肃。他把麦夫鲁特带去了一家面对塔克西姆广场的新咖啡馆。看着贝伊奥卢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谈了很久。麦夫鲁特听懂了,他的朋友在建议自己去做某种收费员学徒工的差事。

“关于这差事你的个人观点是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我的个人观点和官方观点是一致的。”费尔哈特说,“这个差事不仅可以让你和两个女儿,也可以让在另一边为你们担心的拉伊哈高兴。你会挣很多钱。”

其实,麦夫鲁特从耶迪泰佩电力公司正式得到的钱并不多。但如果他以费尔哈特助手的身份去追讨欠费,那就要比在“新郎官”的停车场做管理员挣得多。但他感觉,费尔哈特所说的“很多钱”,除非把用户支付的一部分钱,作为小费装进自己腰包才可能得到。

“开塞利人老板们也知道,采蜜的人会舔手指。”费尔哈特说,“你拿着初中文凭、居住证、身份证和六张证件照片过来,三天后开始工作。一开始,咱们一起出去收电费,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麦夫鲁特,我们特别需要你来干这份工作,因为你诚实、不会对不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