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麦夫鲁特的小胡子 无契地皮的主人(第3/4页)

回到家他一直手淫到早上。弄完一次,射精放松后,他就羞愧和自责地想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为此他还对自己发誓。过一阵后,他又害怕因为失信而造孽。而确信是否造孽的最好办法就是立刻再手淫一次,并且永远忘记这个坏习惯。于是,两小时后,他又最后手淫了一次。

有时他的脑子,会让他去想一些其实他压根不愿意想的事情。比如,质问真主的存在;或者脑海里闪现出一些最无耻的词汇;抑或是,像电影里那样,眼前出现整个世界轰然爆裂成碎块的景象。这些都是他自己想的吗?

因为不去上学,他每周只剃一次胡子。他感觉,内心的阴暗在寻找所有暴露的机会。他连续两周没剃胡子。当他胡子拉碴的样子开始吓到那些喜欢带奶油的酸奶和在乎卫生的顾客时,他决定剃胡子了。尽管房子不像以前那么昏暗(他也不记得以前房子里为什么那么昏暗),他还是像爸爸那样把剃胡子用的镜子拿去了外面。剃掉络腮胡后,他接受了一个从一开始就占据脑海一角的想法。他擦掉脸上、脖子上的剃须泡沫,看了一眼镜子:现在他蓄起了一撮小胡子。

麦夫鲁特不喜欢自己蓄小胡子的样子,不觉得自己“帅气”。那个人见人爱的婴儿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在街上见过的上百万男人中的一个。觉得他友善的顾客、问他有没有念书的阿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睛的戴头巾的年轻女佣,会喜欢他这个样子吗?尽管他没用剃刀去剃,但是他那小胡子的形状已经跟众人的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被姨妈抱在怀里亲吻的孩子了,这让他伤心。他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可逆转的阶段,他同时也感到,这个新模样赋予了自己力量。

手淫时,他间接想到的、其实一直以来禁止自己去想的事情,可惜现在却时常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二十一岁了,还从未和女人上过床。他想娶的漂亮、戴头巾、正派的女孩,婚前是不会和自己上床的。反正他自己也不愿意娶一个婚前就和他上床的女孩。

然而,首要问题不是婚姻,而是拥抱一个好女人、亲吻她、能够和她做爱。麦夫鲁特把这种欲望和婚姻分开看待,可是没有婚姻,他就得不到性爱。他可以和一个对自己感兴趣的女孩认真交往(可以去公园、电影院,可以在某个地方喝汽水),给她留下将要结婚的印象(这一定是最难的部分),然后跟她上床。但是,只有心眼坏、自私的男人才会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麦夫鲁特不会。更何况,眼泪汪汪的女孩的哥哥和爸爸之后可能会来揍他。在不制造麻烦、不被家人知晓的情况下,男人只能和不戴头巾的女孩上床。而麦夫鲁特知道,任何一个在城里出生长大的女孩,(不管小胡子让麦夫鲁特变得多英俊,)决不会对自己感兴趣。最后的出路就是去卡拉柯伊的妓院,麦夫鲁特从没去过那里。

快到夏末时,头一天他从哈桑伯父杂货店的门口经过,第二天夜里,有人敲门。见是苏莱曼,麦夫鲁特的内心充满了幸福,他真诚地拥抱堂兄弟时,发现苏莱曼也留起了小胡子。

苏莱曼:“你是我的兄弟。”麦夫鲁特对我说,他那样真诚地拥抱我,让我的眼睛也湿润了。看见我俩不约而同地留起了小胡子,我们都笑了。

“但是你的胡子是左派的样子!”我说。

“怎么会?”

“别装了,左派的人才留边角剃成三角的胡子。你仿效费尔哈特了?”

“我没仿效任何人。我没有刻意去剃,随手就剃成这样了……这么说来,你也剃成理想主义者那样的了。”

我们把镜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看了一下彼此的胡子。

“你别去村里的婚礼。”我说,“但你去考尔库特两周后在梅吉迪耶柯伊的夏希卡婚礼礼堂举办的婚礼。你别学穆斯塔法叔叔的样,不要喜怒无常地和我们吵架,别把一家人弄散。你看,库尔德人、阿拉维派人多团结。他们先一起为一个人盖房子,然后为另外一个人,然后再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人一旦在一个地方找到工作,就马上把村里、部落里剩下的人叫到身边。”

“我们从村里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呀!”麦夫鲁特说,“你们阿克塔什一家人是赚到了,可我和爸爸不管怎么努力,还没能分享到伊斯坦布尔的好处。我们的地皮也消失了。”

“麦夫鲁特,我们没有忘记地皮有你的份。哈吉·哈米特·乌拉尔是个非常公正、乐于助人的人,如果没有他,我哥哥考尔库特也不可能凑到结婚的钱。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还有两个漂亮女儿,咱们让大的那个跟你结婚,据说她很漂亮。谁让你成亲,谁庇护你、保护你,人在城里是无法忍受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