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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城

1980年12月29日,星期一

星期一全天娜塔莉都在照看罗布。他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偶尔还会说梦话。她昨晚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他裹着绷带的胸部和左手。有一次,他在梦中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星期天晚上,她同金特里蹒跚着走向社区活动中心的前门时,马文·盖尔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开心。

“你的胖子朋友是什么人?”马文从门廊最上层台阶说。他两边站着勒罗伊和卡尔文,手里拿着枪管锯短了的霰弹枪。

“他是罗布·金特里治安官。”娜塔莉说,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黑帮对执法官员可没什么好感。“他受伤了。”

“我知道了,宝贝。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去白人的医院?”

“有人在追杀我们,马文。让我们进去。”娜塔莉知道,如果自己能得到这位深孚众望的年轻黑帮首领的信任,他就会听她的话。娜塔莉周末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社区活动中心。星期六晚上,蒙克和莱昂内尔被杀的消息传来时,她就在那里。应马文的要求,她和他们去了现场,并拍下了被肢解的尸体的照片。然后她跌跌撞撞地来到黑暗的角落,静静地呕吐。后来,马文告诉她,蒙克遇害前正拿着梅勒妮·福勒的照片,挨家挨户地询问,试图从冷漠的居民口中问出老太太的线索。蒙克的尸体上没有发现那张照片。听到这个消息,娜塔莉如坠冰窟。

不可思议的是,警察和新闻媒体都对杀戮漠不关心。整个过程只有一个目击者——十五岁的乔治,他惊恐万分地逃出来,只对灵魂砖厂的人透露了这件事。是黑帮不让走漏风声的。两具被肢解的尸体被裹在浴帘里,储藏在路易斯·泰勒租的地下室的冰柜里。蒙克独自住在帕斯特里斯街附近一座即将被废弃的房子里,而莱昂内尔同他母亲住在布林赫斯特街,但那个老女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醉醺醺的,几天之内都不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我们首先做掉干这事的混蛋,然后告诉警察和电视台。”马文星期六那晚如此决定,“如果我们现在就报警,他们就不敢出来了。”黑帮成员都遵守了他的命令。娜塔莉同他们一直待到星期天下午,反复向他们解释梅勒妮·福勒所拥有的超能力——当然,她对真相有所保留——听取他们的作战计划。计划十分简单:找到姓福勒的女人和她身边的“白鬼”,然后杀了他们。

星期天晚上,大雪纷扬,她站在人行道上,搀扶着半昏迷的大块头罗布·金特里,急切地求救道:“有人在追杀我们。”

马文左手一挥。路易斯、勒罗伊和娜塔莉不认识的一个黑帮成员就从门廊上跳下来,消失在夜色中。“谁在追杀你们,宝贝?”

“我不知道。一群人。”

“他们就像那个白鬼一样,被邪灵附体了?”

“是的。”

“还是那个老太太干的?”

“也许是。我不知道。但罗布受伤了。有人在追杀我们。让我们进屋。求你了。”

马文用冰冷而美丽的蓝眸子看着她,然后走到一旁,示意他们进屋。金特里被搬到地下室的床垫上。娜塔莉坚持要求叫医生,或者救护车,但马文摇头拒绝。“宝贝,在找到那个老巫婆之前,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死了两个同伴。绝不能因为你受伤的白人男友就让我们承担风险。我们会让杰克森过来看看。”

杰克森是乔治的同父异母哥哥,三十岁,寡言,秃顶,曾在越战中当军医,读了两年半的医学院就辍学了,不过医术还是过硬的。他带着装有绷带、注射器和药剂的帆布背包来到地下室。“断了两根肋骨。”他检查完金特里后说,“这里有很深的割痕,但肋骨不是因此而断的。如果刺入的位置再低半英寸,深一英寸半,他早就死了。他的手肯定被人咬过。他还很可能有脑震荡。但没有打X光就说不准有多严重。请到外面守着,我要给他做治疗。”他止住了伤口的流血,清理并包扎了较深的伤口,包扎了胸部,然后给金特里打了一针,以防几乎被咬穿的左手手掌遭到感染。最后,他在金特里的鼻子下打开了一个小瓶子,治安官金特里立刻醒了过来。“这是几根手指?”

“三根。”金特里说,“我到底在哪儿?”

他们谈了几分钟,杰克森断定金特里的脑震荡并不严重,然后又给金特里打了一针,令其再次昏睡过去。“他会好起来的。我明天再同你们联系。”

“你为什么不念完医学院?”娜塔莉好奇地问,旋即羞红了脸。

杰克森耸耸肩:“太多狗屁要学了,还不如回这儿来。记住,每隔几小时就把他叫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