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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切尔腾·阿姆斯旅馆的效率,金特里认为应该是她没有上床睡觉。

他坐在床沿上,搓了搓脸。他想不到更好的行动方案,只能去德国城转转,希望能碰巧遇见娜塔莉。当然,他还得每隔一小时回一次旅馆,以免旅馆服务员或者经理给那个费城警察打电话。外面空气冷冽,不过去转上几个小时对他来说也无妨。

金特里脱下大衣和西装夹克,躺在床上,将鲁格尔手枪放在右手里,两分钟后就睡了过去。

他在漆黑的屋子里醒过来,晕头转向,感觉很不舒服。他父亲送给他的劳力士手表上的读数是四点三十五分。外面只有一丝微光,但房里已经漆黑了。金特里回到厕所洗脸,然后给楼下的前台打去电话。普雷斯顿小姐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留言。

金特里走了半个街区去他的车,将行李箱搬到后备厢里,然后开始在附近转悠。他沿着德国城大道朝东南方向走了几个街区,经过一个围着栅栏的小公园。他本想停下来喝杯啤酒,但酒吧都关门了。金特里觉得今天应该不是星期天,但他也说不清今天到底是星期几。他返回车边拿行李箱回旅馆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前台换了一个更年轻、更有礼貌的办事员。金特里办理了入住手续,预付了三十二美元,正打算跟着搬运工去自己的房间,这时他想到了问问娜塔莉的情况。万能钥匙仍在金特里手上,也许那个大鼻子办事员下班的时候没有向接班的人提过这一点。

“您好。”年轻的办事员说,“普雷斯顿小姐大概十五分钟前来查问了给她的留言。”

金特里眨眨眼:“她还在这儿吗?”

“她回自己的房间待了几分钟,先生。但我刚才看见那位女士去了餐厅。”

金特里对他道了谢,给了搬运工三美元小费,请他把行李搬上楼,然后直接走进那个小小的酒吧兼餐厅。

看见娜塔莉坐在房间对面的小桌旁时,他感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迈步朝她走去,中途停下脚步。一个穿着昂贵皮夹克的黑发矮个儿男人来到她桌旁,同她说起了话。娜塔莉抬头看着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异常古怪。

金特里犹豫了片刻,加入排队取沙拉配菜和调料的队伍中。直到坐进座位,他才再次朝娜塔莉的方向看过去。女服务员快步走过来,他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慢慢吃饭,避免直接去看娜塔莉那桌。

金特里感到情况很不对劲。他认识娜塔莉·普雷斯顿不到两个星期,但他知道她是多么有活力的人。他已经开始领悟她情绪中的微妙变化,那是她性格的一部分。但现在,他在娜塔莉身上既没有看到活力,也没有情绪的微妙变化。娜塔莉盯着那个男人,就像被下了药或者被切除了脑白质。她会不时说两句话,嘴巴抽动的样子让金特里想到他母亲中风之后、去世之前那几年。

除了黑发、夹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的苍白的手之外,金特里还希望能看到那个男人更多的特征。那个男人后来果然转过了头,金特里瞥见了他半闭的眼皮,蜡黄色的肌肤,薄嘴唇的小嘴。他在看谁呢?金特里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份报纸,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都伪装成独自吃沙拉的胖销售员。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娜塔莉时,发现这个房间里至少还有两个人也在关注同她说话的男人。警察?联邦调查局探员?以色列人?金特里吃完沙拉,叉起一个樱桃番茄,思索着这天已经翻来覆去想过上千遍的问题:我和娜塔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接下来怎么办?最坏的情况:蜥蜴眼是他们中的一员,是索尔所说的恶魔中的一分子,而他对娜塔莉抱着恶意。餐厅里监视他的人则是行动后备队。门厅里估计还有更多。如果蜥蜴眼带着娜塔莉离开,而金特里跟了上去,他就会立刻暴露。他必须抢先一步行动才有胜算,但蜥蜴眼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金特里付过账,回去取大衣,发现娜塔莉和那个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在二十英尺外盯着金特里,但眼神空洞,仿佛没有认出他。金特里快步穿过门厅,在前门停下来,故意做出穿上大衣的动作。

男人带着娜塔莉走向电梯,中途停下来对另一个坐在破烂长沙发上的男人做了个下流的手势。金特里决定放胆一搏。娜塔莉的房间是312。金特里订的房间是310。旅馆只有三层客房。如果那个蜥蜴眼不是把娜塔莉带去她房间,那金特里就赌输了。

他迅速走到楼梯间,一次跨上两三级台阶,在最后一层楼梯平台上停下,喘了十秒钟气,然后打开门,正好看见那个男人跟随娜塔莉进入了312房。他在原地站了接近一分钟,确认门厅里的监视者没有跟上来。见无人出现,他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来到312房门口,用三根手指触摸娜塔莉的房门。他摸到了鲁格尔手枪的枪把,但决定不用枪。如果这个人具有索尔口中上校的那种能力,那他就能让金特里把转轮手枪的枪口对准金特里自己。如果他没有上校的那种能力,那金特里不用武器也能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