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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前有两具尸体。

哈罗德和玛利亚·陈在一排稀疏的云杉树后挤成一团,轮流拿望远镜观察尸体。凭肉眼从五十码开外很难分辨雪地里的两堆黑色物体是什么——可能是被丢弃的衣物——但透过望远镜可以看见苍白的面颊和扭曲的四肢。对熟睡的人来说,那种扭曲的角度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但那两个人并没有熟睡。

哈罗德凝神细看。两个男人。穿着深色外套,戴着皮手套。其中一人的软呢帽掉在六英尺外的雪地里。两具尸体周围的雪地上血迹斑斑。一串脚印伴随着滴滴血痕通往古老宅邸的法式大门。东边三十码外,雪地上有两条平行的压痕,一串前往或离开宅邸的足迹,还有一圈粉末状的雪脊,仿佛是一个大排风扇朝地下吹出来似的。直升机来过,哈罗德想。

没有汽车、雪地车或雪橇的痕迹。连接车道和宅邸之间的小路不过是一条林间缝隙。从这儿看不到那座木屋和木桥。

眼前的宅邸比通常的大房子宏伟,但同真正的城堡还相去甚远。给人的感觉是,它最早只有一个威严的中央大厅,然后通过一代代的扩建,增加了楼层和侧翼。石头的颜色和窗户的大小不一,但整体呈现出阴暗的效果:黑石头、小窗户、窄门,光秃秃的枝丫在厚墙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哈罗德觉得这里比威利在贝沙湾的拉丁风格别墅更符合威利的性格。

“现在怎么办?”玛利亚·陈低声问。

“闭嘴。”哈罗德说,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那两具尸体。它们相距不远。其中一具尸体的脸朝着另一侧,几乎被雪掩埋了。哈罗德只看到黑色的短发在风中微颤。但另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却翻着白眼,望着屋外的长青植物,仿佛在等待哈罗德的到来。

哈罗德猜他们没死多久。尸体还没有被鸟和野兽啄食。

“我们走吧,托尼。”

“给我闭嘴。”哈罗德放下望远镜,细细思量。从这个位置,他们看不到宅邸的另一侧。在靠近宅邸之前,他们最好待在树林里,滑雪橇绕着宅邸侦察一圈。哈罗德眯眼观察门前的一大片空地。空地四周都散布着树。返回森林再小心翼翼地绕到另一侧去可能花费一个小时甚至更久。乌云蔽日,寒风乍起。天空飘起了小雪。刚才摔跤残留在身上的雪融化了,浸透了哈罗德的牛仔裤,他的双腿因为过量运动而隐隐作痛。尽管还不到正午,昏暗的天光却让人觉得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我们走吧,托尼。”玛利亚·陈的声音中既没有哀求也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的执着。

“给我枪。”他说。她从腰带中取出枪递给他,他把枪对准阴暗的房子和黑色的尸体。“你过去。”他说,“滑雪橇过去。我在这儿掩护你。我觉得那座该死的房子是空的。”

玛利亚·陈看着他。她黑色的眸子中没有流露出质疑或反抗,只有好奇,就像她今天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快走!”哈罗德吼道,压低了手枪。他不知道如果她拒不从命该怎么办。

玛利亚·陈转过身,用滑雪杖优雅地拨开挡在身前的常青植物,朝宅邸方向滑去。哈罗德弯着腰,离开一直站着的地方,最后在一棵被松树围绕的阔叶树前停下。他举起望远镜。玛利亚·陈已经来到了尸体边。她停下来,将滑雪杖插入雪地,望着房子。她回头朝她离开哈罗德的地方看了眼,然后朝宅邸滑过去,在法式大门前停下,然后右转,绕着宅邸巡视。她消失在了房子右侧——那个角落离车道最近——哈罗德脱掉了雪橇,在树下一块干燥的地方蹲下来。

等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她终于从宅邸的另一侧出现了,滑雪回到中央的法式大门,朝哈罗德原先站的地方挥了挥手。

哈罗德又等了两分钟,然后俯下身,朝房子跑过去。他本以为没了雪橇动作能更灵活,但结果证明他错了。雪只没到他的膝盖,但减慢了他的速度,还让他屡屡跌倒。他每走十英尺就会摔一次,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他总共摔三次,其中一次还将手枪都落在雪里了。他检查了枪管是否被堵住,将雪渣从枪把上擦掉,接着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他在尸体旁边停了下来。

托尼·哈罗德制作了二十八部电影,除了三部其余都是同威利一起制作的。所有二十八部电影都充斥着性和暴力,两者通常纠缠在一块儿。五部“沃尔珀吉斯之夜”系列电影——哈罗德最成功的投资——只是一连串的凶杀,几乎全发生在性交前后或性交过程中。故事主要以凶手的视角呈现。哈罗德总是在拍枪击时来片场。他看过人们被捅死、射杀、刺穿、烧死、开膛破肚、砍头。他长时间观察过特效师的工作,知道血袋、气袋、被挖出的眼睛和液压装置的所有秘密。他亲自撰写了《沃尔珀吉斯之夜5:噩梦依旧》的中的一个场景:保姆的药物胶囊被蒙面杀手格伦暗中替换成爆炸胶囊,她吞下后脑袋被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