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暑假

自从劳拉去过烛镇以后,每年夏天劳拉的父母会租酒馆老板的马车,驶到烛镇探访。在村宴的那天,烛镇的叔叔阿姨和表姐弟们来雀起乡。

暑假一到,安阿姨写信邀请孩子们到烛镇待上一两个星期。劳拉十一岁、埃德蒙九岁的时候,妈妈问姐弟俩能不能自己走过去。妈妈说姐弟俩经常走到镇上,到镇上六英里,去烛镇八英里。但是孩子们能忍住不在路边摘野花吗?他们能不和陌生人说话吗?

姐弟俩走得了这么远的路吗?他们当然可以。埃德蒙都画出了一张地图让妈妈放心。他们何时出发呢?周六之前不行?还要等这么久的时间。妈妈说要给阿姨写封信告诉到达的时间,也许表姐弟还能去接他们。

周六终于到了,母亲在门口和两个孩子挥手道别,提醒他们别忘了在岔路口转弯,也不要搭理陌生人。她脑子里浮现了报纸上孩子被绑架的头条新闻。其实那些小路少有作奸犯科,即使有,从两个孩子身上也无利可图。

为了舒适,姐弟俩穿着柔软的旧棉布衣。劳拉穿着绿罩衫,干净平整;埃德蒙穿着白色的水手服,妈妈不准他穿更好的衣服,因为之前的袖子和膝盖都被磨破了。两人戴着宽沿的祖鲁帽,看上去像两个行走的蘑菇。需要带的东西提前寄到了烛镇,两人身上带了食物以及给表姐弟的礼物和外套。劳拉不愿意带上伞。妈妈劝说带伞下雨可以遮雨,天晴可以遮阳。劳拉装作不小心地“忘了”带伞。

两个孩子在八月美丽的早晨七点出发。阳光穿过玉米地上潮湿的空气,路边黄色的野花层层叠叠,周围是一片金色的世界。

两人遇到了几个同学和他们的家长,大家都兴高采烈,因为小鲍伯负责赶马收割。田里开辟出地方让人捡穗。“如果工头过来挑刺,鲍伯会说耙子有点不好使,没办法把麦茬割完。篱笆下的那块地是他留给自己妈妈捡穗的。其他人不会去捡。” 不少妇女走过来问劳拉家里的情况,母亲身体如何,有没有觉得天太热。劳拉一一回答。

拾穗人很快散布到田里劳作。劳拉和埃德蒙走过学校穿过熟悉的操场。这是他们第一次独立的冒险,心里满是自由的快乐。烛镇路途遥远,一想到有准备好的晚餐和柔软的床铺等着他们,姐弟俩就充满了劲头。他们觉得路上探险的快乐胜过了在烛镇过假期的快乐,如果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会更快乐。他们渴望成为真正的探险家。可惜他们要赶路去烛镇,只能克制在田边探险的想法。

路上大大小小的景致都让两人欣喜。篱笆边上一根出水的水管在他们眼里是瀑布。路过的马车上漆着奇怪的农场的名字,让他们激动得犹如听到一种奇异的语言。一群马在树丛里踱步,一两只母牛盯着两人看,一群燕子在电报线间叽叽喳喳。路边田野里农民在劳作,偶尔经过的马车上堆满稻草。有时马车夫问埃德蒙:“小伙子去哪啊?”埃德蒙笑着说:“我们去烛镇。”“加紧走,别分心,天黑前就能到啦!”

最激动的时刻是两人走到村里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姜汁汽水和三明治。一瓶汽水两便士,被告知还要付半便士给瓶子的时候,两人犹豫了一下。好在他们各自有一先令的零花钱,这可比他们以前所有花过的钱都多。他们像个富翁似的买了汽水,还各自买了一根粉白相间的糖棍。他们把一根糖棍包在纸里,拿着一根一边走一边吮。

在炎热的八月,八英里的路程是个挑战。艳阳炙烤着两人的脊背,他们的情绪也起起伏伏。他们遇见一群堵在路上的奶牛,劳拉跑回去爬上了栅栏门,丢下埃德蒙一个人独自面对牛群。之后,埃德蒙就叫劳拉胆小鬼。劳拉气得决定不和埃德蒙说话。劳拉没坚持多久又和埃德蒙亲密如旧,她是个没法和人交恶的人。她不是宽宏大量,是因为她太想被人喜爱了,即使不是自己的错也会道歉。

埃德蒙截然不同,他倔得像块石头。他不会说言不由衷的话,如果他的话伤害了别人,他也不会觉得内疚。当他说劳拉是胆小鬼的时候不是想伤害她,他仅仅在陈述事实,语气里悲哀多过愤怒。劳拉伤心是因为担心他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埃德蒙说自己又笨又贪心,她只会一笑而过,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姐弟俩遇见一群出游的女学生。一群女孩子带着一大罐柠檬水和蛋糕,坐在溪边。女孩倒出鞋里的小石子,把脚浸到溪水里,很快大家都开始泼水嬉戏。劳拉惊讶地看着她们,她一直被大人教导把脚放进冷水会早死的。

过了没多久,烛镇就到了。亲戚们在路口欢迎两个长途跋涉的孩子。“他们是走过来的!这么远的路都是走过来的!”阿姨激动地告诉周围的邻居。邻居说:“他们真是小探险家啊。”这让两人觉得自己就像真正的探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