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五朔节

音乐会的激动时光过去后,接踵而来的是漫长的冬月。暴风雪袭过耕地,留下一块块斑驳的白色,像圣诞节布丁上的碎屑。

过不了多久,雨水冲刷了残雪。孩子们撑着旧雨伞上学,风把雨伞刮得翻了个儿。湿透的衣服在室内烤干。

终于在等待中,春天来了,五朔节尾随而至。在孩子们眼里,这是一年里最盛大的节日了。

五月花环是传统五朔节庆典里留存下来的元素。爬五月竿、五月游戏和全区一起跳的五月舞蹈早被遗忘。除了给花环准备鲜花、指导事情该怎么做以及说当年庆典的盛况之外,老人们在五月的狂欢中无事可做。

对孩子们而言,五朔节临近,一切困难会被遗忘,一切麻烦会消散。唯一重要的事情是天气。

人人都问“天气会不会好?”年长的人会抬头看天,从风和云彩预测天气。

幸好大多数时候天气都还不错。虽然这时节常有大雨,但这么多年五朔节当天还真没有倾盆大雨过。五月花环游行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一直进行着。

花环在学校教室里制成。以前花环在室外、村舍或是某人家的谷仓里制成。

多少代人都用差不多的样式装饰花环。花环的底部是一个轻巧的木头架子,支撑了一层层铁环,组成个高约四英尺的骨架。骨架用做花环的方法用鲜花紧紧填满。

四月最后一天的早上,孩子们到校的时候带满了花:一捆捆、一篮篮,手上、围裙里都是。他们在田间和篱笆边搜集每一朵花,有的还央求父母和邻居帮忙采花。

五朔节前的一个周日,一些大男孩会步行六七公里到一片长樱草花的树林。树林里的樱草花、篱笆丛的紫罗兰,草地上的报春花和浅红金茶藨子组成了花环。女校长花园里的野蔷薇枝,给花环提供了绿色。

花朵堆在桌子、讲台和地板上,看上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花环是如此巨大,随着装饰工作的进行,剩下的花根本不够用。搜寻小分队兵分教区长家、地主家以及农场和村舍。即使是最吝啬、最宝贝自己花园的人都会慷慨地奉献出鲜花,让孩子们都满载而归。

木头骨架被遮满后,花环的后方需要用绿色的枝叶装饰。花环上面有一顶有黄色和棕色花朵制成的皇冠。大功告成后,整个花环被撒上水准备第二天游行用。

当大家在装饰花环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女孩,有时就是五月皇后的姑娘 ,在角落制作皇后花冠。一般用雏菊做皇冠,但草地上的雏菊让人觉得普通而且不够耐久。人们喜欢用白色和红色的花园雏菊,衬上深绿而有光泽的叶子。

五月皇后在五朔节的几个星期前被确定。她应该是教区里最貌美或最有人缘的姑娘。但事实上是毛遂自荐或者“你今年选我,我明年就选你”的轮流坐庄。选出的皇后都很相似:十多岁的女孩,四肢健壮,面色红润,浓密的深色头发支撑住花冠。

五朔节早上六点,孩子们集合起来给花环做最后的润色。

一个穿着蓝罩衫的大瓷娃娃被放到花篮中间的架子上。这个娃娃被叫做“那个姑娘”,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些教区在一根杆子上寒酸地插一束花就算是花环了,娃娃的图案还是会出现在花束上。

孩子们对“那个姑娘”的态度很有趣,他们觉得花环是她的,游行也是为了她。“那个姑娘”一定要轻拿轻放。有时举花环的人们开始疲倦、走路也开始变得颠簸,花环会倾倒。大家第一个问的事情是“那个姑娘没事吧?”

“那个姑娘”被舒服地安放在花环前。一块从梳妆台上借来的桌布被当做裙子披在花环上,即使装饰也用来遮阳。然后扫帚被插在铁环之间用来搬运。

教区里所有七至十一岁间的孩子都要出席。女孩无论温度高低都穿着白色或浅色的罩衫。男孩女孩都系着色彩鲜艳的丝带和蝴蝶结,男孩把丝带绕过肩膀。五月皇后戴着雏菊花冠,白色的面纱从花冠上垂落。有条件的女孩们也戴上白色的面纱。

原则上说白手套是需要的,但是很难得到。有时能为五月皇后找上一副,大小还不匹配。

游行的队列是这样安排的:

举旗的男孩 

举着钱箱的女孩

两个举花环的人

两个女侍从

勋爵和太太

两个女侍从

男仆及其妻子

普通士兵俩俩一队

女孩“嬷嬷”

男孩“打杂人”

“嬷嬷”是年长的女孩里最可靠的一个,负责举花环的人的举止行为。她胳膊上挎着一个老式的双层盖篮,里面装着主要演员的午餐。“打杂人”带着外套,以防下雨。外套很少被用到,即使下雨了,他们也不想破坏了节日的着装。

游行的队伍欢快地出发。母亲们向孩子们招手,告诫他们要听话。有些掉队的小孩子哭喊着。老人们站到村舍门口说今年的游行虽然不错,但还不能和他们那时候的相比。举花环的人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他们迈着坚实的步子,下定决心就是下暴雨也不往回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