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一章(第4/7页)

自然她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她把克里斯托弗和马克描绘得如此不堪,以至于,如果那位贵族相信她的话,一位有责任心的贵族几乎有必要——出于最佳的考虑——把这样的瘟疫源头从他的乡间领地赶走。关键是菲特尔沃思是否会因为她是一个声音迷人的漂亮女人就选择相信她。他是个顾家得不行的男人,对他那个从大西洋那头过来的女人着迷得不行。只有从非常顽劣、高傲又有影响力的大家族出身的极端顽劣的黑皮肤男人才会在人生的后半截变成这样。他们之前伺候过如此多的善变歌剧女演员和著名职业人士,以至于当他们在人生的后半程娶了善变的或者善于操纵人心的妻子的时候,他们早已熟稔如何僵硬但非常仔细地做出每一种繁复的举动来表示遵从他们人生伴侣的意愿。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

所以,事实上,那片花园还有那个陡峭的屋顶的命运,都在卡米·菲特尔沃思的掌握中——在今天大贵族们还能对他们邻居的命运施加影响的范围之内。我们可以假定他们还是有一些的。

但是人都是好奇的动物。说到奇怪的地方菲特尔沃思会变得浑身不自然起来。昨天晚上他就是这样的。他很多时候都是站着的。要知道马克·提金斯可是他的老熟人——如果这位伯爵有孩子的话,马克和他的关系会更亲密一些,因为马克喜欢去有孩子的已婚夫妇家里过周末。总之,这位伯爵非常了解马克。在这种情况下,在听到关于另一个他很了解的人的闲话的时候,人应该很容易相信一位漂亮女人告诉他的东西——美和真理看起来总是相关的。而且没有人知道另一个人在自己看不见他的时候到底在做什么,这也不假。

所以,通过编造或者暗示说他暗地里妻妾成群、挥霍无度,进而因此染病来解释马克的身体状况和明显窘困的样子的时候,西尔维娅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得太过火。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准备好要冒险了。这就是那种男人会相信的东西——即使是安在他最好的朋友身上。他会说:“只是想想……这么久以来谁谁谁……都看起来是一副安静的糟老头的样子,结果,他实际上……”这么一说就表明他已经深信不疑了。

所以看起来这么说是奏效了。

而她揭露的克里斯托弗惯用的挣钱伎俩看起来效果不是那么好。那位伯爵听的时候是把头歪向一边的,当她向他暗示克里斯托弗是靠女人过日子的时候——比如说,依靠前杜舍门夫人,现在的麦克马斯特夫人。没错,那位伯爵听这些话的时候满副恭敬,而且这看起来也是个错不了的罪名。谁都知道老杜舍门给他的遗孀留了一大笔钱。她有个挺不错的小庄园,离他们站的地方不到六七英里。

而且,在那个时候,把伊迪丝·埃塞尔牵扯进来看来也很自然。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麦克马斯特夫人来拜访了西尔维娅。为的是刚过世的麦克马斯特欠克里斯托弗的债。那是从过去到现在麦克马斯特夫人一直为之痴狂的问题。她来拜访西尔维娅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看看西尔维娅愿不愿意施展她对克里斯托弗的影响——让他免除那笔债务。就算在过去麦克马斯特夫人也习惯拿这件事情来烦西尔维娅。

很明显,克里斯托弗还没有愚蠢到被预料中的程度。他把那个可怜的女孩拖到了这样贫困的境况里,但是他不会让她,还有她看起来要有的孩子,真的忍饥挨饿,或者太过担心。而且,很明显,为了满足一种过意不去的虚荣心,很多年前麦克马斯特给了克里斯托弗要求用他的人寿保险收益抵债的权利。她知道得很清楚,麦克马斯特毫不留情地从她丈夫身上榨取着钱财,而克里斯托弗又很自然地把他借出去的钱当作是礼物。为了这个问题她自己就说过他好多次了,在她看来,这是克里斯托弗最最不能让人忍受的地方之一。

但是,很明显,那个用人寿保险收益抵债的权利还在,而且现在已经变成了要求用那个该死的家伙相当丰厚的遗产抵债的权利。不管怎么样,在还清债务以前,保险公司一分钱都不会赔付他的遗孀……而想到克里斯托弗为了那个女孩会做——她非常确定——这种他永远不会为了她去做的事情,又给西尔维娅的憎恨增添了新的动力。事实上,她的憎恨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折磨人的念头——她想把那个女孩折磨到发疯。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想象瓦伦汀正在陡峭的屋顶下饱受折磨,因为,她,西尔维娅,正从树篱上方看下去。

但是麦克马斯特夫人的来访让她的恨意重新活了过来,也让她想出了干扰脚下这家人生活的新阴谋。麦克马斯特夫人穿着极其肃穆的黑纱丧服,这身衣服让她看起来就像拉灵车的马一样既优雅又可怕,看起来她真的不只是有点神志不清而已。她拿着各种让克里斯托弗放手的手段来征求西尔维娅的意见,她还在信里继续苦苦恳求着。直到最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奇特的解决方案……好几年前,很明显,伊迪丝·埃塞尔和一位现在已经去世的著名苏格兰文人有一段心心相印的情史。众所周知,伊迪丝·埃塞尔是相当多的苏格兰文人心中的厄革里亚。麦克马斯特家出身于苏格兰,麦克马斯特在世的时候是位评论家,手头还有救济潦倒文人的政府基金,而且伊迪丝·埃塞尔对文化也满怀热情。这点你甚至可以从她黑纱的形状还有当她坐下去或者激动地站起来绞着双手的时候她是如何把黑纱拢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里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