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三章(第5/6页)

当然,这是因为德·布雷·帕佩夫人在场,将军才不得不说这样的话。这大概是出于爱国主义的动机吧。坎皮恩将军怕他妈妈怕得要死,谁又不是呢?但是他也不会要求一个儿子去偷窥自己的父亲和父亲的……伴侣,如果不是他要向德·布雷·帕佩夫人证明英国人的家庭关系比她的祖国要好多得多的话,他们因为这件事情一整天都吵个不停。

不过,他也说不清楚,女人对另一半的控制是件恐怖的事情。他见过老将军像条挨了鞭子的狗一样呜咽,白色的唇髭嘟嘟囔囔的……妈妈是挺棒的。但难道性不是个恐怖的东西吗……他喘不上气来了。

他在缝隙里铺满橙色砂土的卵石上走了两英尺。在这个坡上铺砂土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之”字形蜿蜒的小径坡度并没有那么大。大概每十六英尺下降一度。他又在缝隙里铺满橙色砂土的卵石上走了两英尺。他怎么能做到?他怎么能再走两英尺?他的脚跟都在发抖!

四个郡在他的脚下延伸出去,一直到天边!把天下的万国都指给他看。[128]这里的景观和格罗比山上一样壮阔,但不是紫色的,也没有大海。相信父亲一定会住在爬上山就可以看到壮丽风景的地方。“他的双脚扎根在大地中”……不对,“他的声音卡在了他的颌里”[129]。确切说是硬腭。他的硬腭干得像锯木屑一样!他怎么会这样!……一件恐怖的事情!他们管它叫性!……他妈妈凭借她的性狂热的力量把他强迫到了这种硬腭发干、脚跟发抖的地步。他们在她闺房的晚安说得总是让人难受,她用各种言词逼迫他动身,来这里。美丽的妈妈!……残忍!残忍!

闺房里一片明亮、温暖!有香气!是妈妈的肩膀!挂着一幅彼得·莱利爵士画的内尔·格温的肖像[130]。德·布雷·帕佩夫人想把它买下来。她觉得她连地球可以都买下来,但菲特尔沃思爵爷只是笑了笑……他们是怎么被妈妈强迫着下到这里来的?……来偷窥父亲。妈妈从来没有关心过菲特尔沃思——好人菲特尔沃思,他是个好地主!直到去年冬天,妈妈发现父亲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是菲特尔沃思,菲特尔沃思,菲特尔沃思!午宴、晚宴,在公使舞会上跳舞。菲特尔沃思没有拒绝。谁可以拒绝妈妈在马鞍上的身形,还有她的秀发呢?

要是在去年冬天来菲特尔沃思家的时候,他就知道现在才知道的就好了!他现在知道他妈妈来这里猎狐,虽然她对猎狐从来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她会骑马。朱庇特在上,她骑马真的很厉害。在那些她大笑着纵马跃过的地方,他每次骑马跳过之前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全身紧张。她就是狄安娜[131]……哦,不对,狄安娜是……他妈妈告诉了他来这里猎狐是为了来折磨他父亲和他的……伴侣。就她那样的笑法……那肯定是种源自性的虐待!……她笑得就像那些莱昂纳迪,不对,莱昂纳多·达·芬奇画的女人一样。一种怪怪的笑,最后是种扭曲的微笑[132]……她和父亲的用人通信……装扮成女仆,躲在树篱后偷窥。

她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她怎么能逼他到这里来?他们会怎么说,蒙蒂、首相的儿子、多布尔斯、波特——肥得不得了,因为他爸有钱得不得了——他在剑桥的同伴们会怎么说?他们个个都是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然而……

要是劳瑟夫人真的知道了,她会怎么想?……要是某天晚上他从妈妈的闺房出来的时候她恰好在走廊里,那个时候他就会有勇气问她了。她的头发像蚕丝,她的嘴唇像切开的石榴。她笑的时候会把头一扬……现在他全身都发热了,他的眼睛湿润又温暖。

当他问她,是不是——是否她也想让他这么做——妈妈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无论他是否赞成……如果他妈妈让他去做出他自己觉得卑鄙的举动……但那是在开着著名的菲特尔沃思七姊妹蔷薇[133]的孔雀露台上……在蔷薇的映衬下,她穿着一件黄色……不是,是浅褐色……不是黄色,不是黄色。绿色是被抛弃,而黄色是被放弃。[134]一想到劳瑟夫人可能会被抛弃,他心中就充满了强烈的怜悯之情。但是她一定不能被放弃……浅褐色的丝质裙子,闪闪发光。在粉红蔷薇的映衬下,她纤细的纤细的秀发放出一团光晕。她朝斜上方抬起头,张开她那似切开的石榴一样红的嘴唇大笑……她告诉他,在像你妈妈克里斯托弗·提金斯夫人这样的女人面前时,通常来说,最好照她想要的去做。她温柔的声音……温柔的南方口音……哦,在她嘲笑德·布雷·帕佩夫人的时候……她是怎么成了德·布雷·帕佩夫人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