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89/99页)
“噢,请坐,多米尼克,脱下你的外套吧。”
“不,我不会待很长时间。因为今天,我们不要拐弯抹角、敷衍搪塞,我要告诉你我为什么来这儿吗——或者你想先客客气气地谈谈吗?”
“不,我不想要客客气气地谈话。”
“好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彼得?”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非常安静地站着,然后又重重地坐下了——因为他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你想和我结婚,”她同样精确而毫无感情地继续着,“你必须现在决定,我的车在楼下,我们开车去康涅狄格,然后回来,大约要花费三小时。”
“多米尼克……”说完她的名字后,他就再也不想动弹嘴唇了。他想认为自己已经瘫痪了。他知道自己仍异常地清醒,他正强行往自己的肌肉和大脑里挤压着昏迷剂,因为他希望逃避清醒的责任。
“彼得,我们不要再装腔作势了。通常,人们要首先讨论他们的理由和感情,然后作出实际可行的安排。对我们来说,马上结婚是唯一的方式。如果我用其他的任何方式向你提出这件事,那都是在骗你,方式只能是这样。没有疑问,毫无条件,不用解释。我们所说的本身就是答案,因此就不必说了,你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只是——你想和我结婚还是不想?”
“多米尼克,”他说,谨慎得好似行走在未完工建筑的光滑檩条上,“我仅仅明白这一点:我必须尽力效仿你,不要讨论它,不要谈论它,只要回答。”
“是的。”
“只是——我做不到——不太能做到。”
“这是没有任何伪装的一次,彼得,背后什么事情都没有,连一句话都没有。”
“如果你只说一件事……”
“不会的。”
“如果你给我时间……”
“不会的,要么现在我们一起去楼下,要么就别提这件事了。”
“你千万不要埋怨,如果我……你从没允许我希望你能……你……不,不,我不想说了……但是你指望我想什么呢?我在这儿,独自一个人,那么……”
“我是唯一在场给你建议的人。我建议你拒绝我。彼得,我对你很诚实。但是我不会帮助你收回我的求婚。你更希望没有这个和我结婚的机会。但是你有这个机会。现在,这个选择在你手里。”
彼得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严了,他低下头,把拳头压在前额上。
“多米尼克——为什么?”
“你知道理由,很久以前我跟你说过一次。如果你没有勇气去想,别指望我会重复。”
他静静地坐着,头低垂着,然后说道:“多米尼克,像你和我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差不多是头版新闻。”
“是的。”
“如果有一个得体的声明和一个得体的婚礼岂不更好吗?”
“彼得,我很坚强,但还没坚强到那个地步。你可以召开你的招待会,进行你的宣传,但那是在结婚以后。”
“现在除了是或不是,你不想让我说任何事情吗?”
“完全正确。”
他坐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但并不比画中人真实多少。他感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她站在那里,耐着性子,等待着,什么暗示也没给他,连善意的督促都没有。
“好吧,多米尼克,好。”他终于说道。
她庄重地点了一下头,以示了解。
他站了起来。“我要去拿我的外套,”他说,“你要开你的车吗?”
“是的。”
“敞篷车,是吗?我要穿一件皮外套吗?”
“不用了,但要带一条暖和点儿的围巾,有点儿风。”
“不要任何行李了吗?我们马上就回来吗?”
“马上回来。”
他没关客厅的门。她看见他穿了外套,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好像是给肩膀戴上了一顶无边帽。他向客厅的门走来,手里拿着帽子,头轻轻一扭,示意请她先行。在客厅外面,他按下电梯按钮,再站回来让她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他非常确信自己没有喜悦,没有感觉。现在,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带着冷冷的男子气概。
他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像保护神似的,穿过街道走向她停车的地方。他打开车门,让她坐到驾驶位置上,然后默默地坐到她的旁边。她侧身越过他的身体,调整他那侧的挡风玻璃,说道:“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们启动车子以后,你可以随意调整,那样就不会太冷了。”他说:“去大广场街,那边红绿灯比较少。”她握住方向盘,启动车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到他的膝上。突然,他们之间没有了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希望的同志情谊,好像他们同是天灾的牺牲品,彼此必须互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