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91/99页)
他感到困扰,没有信心,不像每次多米尼克·弗兰肯在场时他所感觉到的那样。
他半转过身看着她。她双眼紧盯着公路。冷风中,她的侧影安详、遥远,可爱得令人难以承受。他看着她那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戴着手套的手,又向下看着制动器上纤细的脚,然后他又将目光上移到她腿部的线条。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灰色紧身裙狭窄的三角上,他突然间意识到,他有权利想象他正在想的一切。
第一次,他完全意识到了这桩婚姻的含义,然后他明白,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个女人,这也许是一种对娼妓才有的感情,持久、无望而邪恶。我的妻子,他第一次想到,这个词里没有一丝的崇敬。他感到强烈的欲望,如果是夏天的话,他会让她开进路边的第一条边道,他会在那儿占有她。
他把胳膊从座位后面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手指勉勉强强地碰到了她。她没有移动,没有反抗,也没有转身看他。他拿开手臂,坐在那里,直直地凝视着前方。
“吉丁太太。”他平淡地说道,不是对她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彼得·吉丁太太。”她说。
当他们停在彼得·吉丁公寓前时,他下车,替她打开了门,但她静静地坐在方向盘后面没动。
“晚安,彼得,”她说,“明天我来看你。”
在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令人讨厌的诅咒之前,她补充说:“明天我要把我的一些东西送过来,然后我们再讨论每一件事情,一切将从明天开始,彼得。”
“你去哪儿?”
“我有一些事情要安排。”
“但今晚我要告诉人们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想告诉他们的话。”
她把车拐到路上,开走了。
当她那晚进入洛克房间时,他笑了,不是他通常得知期望实现时那种淡淡的微笑,而是一种诉说着痛苦和等待的微笑。
自审判以后,他一直没见到她。她作完证就离开了法庭,从此,他没有听到她任何消息。他去她家,但是她的仆人告诉他,弗兰肯小姐不愿见他。
现在,她看着他,笑了。第一次,以一种完全接受的姿态,好像看到他就解决了所有事情,回答了所有问题,她仅仅是一个注视着他的女人。
他们面对面静静站了一会儿,她想,最美丽的话语就是那些无须言表的话语。
当他向她走来时,她说:“不要再提与审判有关的任何事情,以后再说。”
当他把她揽入怀中时,她转身直接迎着他的身体,感受着和她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的他的宽阔胸膛,和她的腿紧紧贴在一起的他的长腿,好像她正靠着他,她的脚轻飘飘的,她被他身体的压力竖了起来。
那晚他们一起躺在床上,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精疲力竭的毫无意识的间隔和他们身体抽搐的交融同样强烈。
早晨,他们穿好衣服,她看见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她想到了自己从他那里获得的一切,手腕的沉重感告诉她,她的力量现在已注入了他的神经,他们像是彼此交换了能量。
他在房间的另一端,背对着她待了一会儿。她说道:“洛克。”声音又轻又低。
他转过身,好像他已经想到了,同时猜到了其他的一切。
她站在地板中间,和第一个晚上站在这个房间里时一样,庄重地表演着一个仪式。
“我爱你,洛克。”她第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在她还没有向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她就看到了他面部的反应。
“昨天我结婚了,和彼得·吉丁。”
如果她看见一个男人扭曲着嘴,忍住声音,紧紧攥着拳头,绞在一起以防止自己发作,也许这将是件易事。但事实上没那么容易,因为她并没有看见他这样做。然而她明白那些动作正在进行着,只是没有借助身体表示。
“洛克……”她小声而温柔地说道,有些害怕。
他说:“没关系。”然后又说,“请等一会儿……好吧,接着说。”
“洛克,在我遇到你以前,一直害怕看见像你这样的人,因为我知道,我将注定看到我在证人席上所看到的一切,也将必须做我在法庭上所做的一切。我痛恨那样做,因为替你辩护是对你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但必须有人为你辩护……洛克,我能接受一切,除了那些似乎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容易的一切:差不多就好,就差那么一点点,马上就行,介于中间。他们也许有他们的评判标准,我不知道,我不想去询问。我知道,这是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当我想到本质上的你,除了你所属的世界,我不能接受任何现实。也许,在你的世界里,你至少还有斗争的机会,有属于你自己的斗争方式。我不能在你和现实的夹缝里过一种被撕裂的生活。这意味着要和这些事情以及不值得做你对手的那些人斗争。你的斗争,使用他们的方法——那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污辱。我要对彼得·吉丁做本要对你做的一切:撒谎、奉承、逃避、妥协,对愚蠢的行为百依百顺——好乞求他们给你机会,乞求他们让你活下去,让你发挥作用。去乞求他们,洛克,而不是嘲笑他们,去颤抖,因为他们手里攥着伤害你的权力。我不能这样做,是不是太柔弱了?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更强大的力量:为了你接受所有这一切——还是强烈地爱你,以至于不能接受其他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太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