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38/99页)

“我……”她停住了,可她的呼吸中几乎可以听到那个词。

“不,”他说,“还不到时候,你还不会把它说出来。睡觉吧。”

“在这里?和你?”

“在这里,和我。早上我会为你做早餐的。你知道我会自己做早餐吗?你会喜欢看的,就像看我在采石场里的工作一样。然后你就回家,考虑怎么毁掉我吧。晚安,多米尼克。”

8

客厅的百叶窗拉到了窗户上面,城市的灯光爬上了玻璃窗中间那条黑暗的地平线。多米尼克坐在书桌旁,修改着文章的最后几页,忽然门铃响了。客人不会不打招呼就来打扰她——她抬起头,铅笔停在半空中,有些生气又有些好奇。她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接着女佣进来了,说:“小姐,有位绅士要见你。”她的声音中有微微的敌意,解释说这位绅士拒绝说出他的名字。

一个橘红色头发的人?——多米尼克想问,但是她没有,铅笔僵硬地停在那里,她说:“让他进来。”

然后门开了,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她看到了长长的脖子和斜斜的肩膀,像是一个瓶子的侧影。一个浑厚而柔滑的声音说道:“晚上好,多米尼克。”她认出了埃斯沃斯·托黑,她从没邀请他来她家里。

她笑了,说道:“晚上好,埃斯沃斯。好久不见啊。”

“现在你该期望我来的,对吗?”他转过身对女佣说,“请给我来杯橘味香酒,如果你有的话,我相信你有。”

女佣睁大了眼睛,看向多米尼克,多米尼克静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女佣出去了,关上了门。

“肯定很忙吧?”托黑扫了一眼杂乱的桌子说,“相当不错啊,多米尼克,也有了收获,你最近写的东西越来越好了。”

她让铅笔从她手里落下来,把一只胳膊放在了椅子背上,半转过身来对着他,平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埃斯沃斯?”

他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那里用一种专家的沉稳和好奇审视着这间屋子。

“还不错,多米尼克。就像我希望你会拥有的房子一样,有点冷。你知道,我不会要那边的冰蓝色椅子。太显眼了。搭配得太好了,就在人们希望它在的那个位置上。我会要个胡萝卜红色的。一种难看的、耀眼的、放肆的红色,像霍华德·洛克先生的头发。那太……顺便说一句——只是顺便说一句——不带私人恩怨的。只有一点不适合的颜色,才会造就整个房间——这种东西会带来优雅。你的花摆放得很好。这些画,太……还不错。”

“好吧,埃斯沃斯,好吧,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吗?不知怎么,你从没邀请过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舒服地坐下来,一只脚踝放在膝盖上,一条瘦腿平搭在另一条腿上,紧紧的铁灰色短袜从裤脚下完全露了出来,袜子上面露出一小块皮肤,白得发青,还带有几根黑毛。“不过,你一直不怎么合群。过去时,亲爱的,过去时。你不是说过我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吗?那是真的。你一直这么忙——忙得不同寻常。拜访、晚宴、酒吧,还开茶话会。对吧?”

“对。”

“茶话会——我想那是最好的了。这个房间很适合办聚会——大——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特别是当你不挑剔来客时——你不挑剔的,现在不挑剔了。你拿什么招待他们?凤尾鱼糊,切成心形的肉末鸡蛋?”

“鱼子酱和切成星星形状的肉末洋葱?”

“年老的女士呢?”

“奶油乳酪和剁碎的胡桃——螺旋形的。”

“看到你把事情料理得那样好,我真是高兴。真是好极了,你为年老的女士想得这么周到。特别是那些极其有钱的——有个从事房地产的女婿。尽管我认为那不如陪卡门多·海碧去看《把我打倒》那样糟糕,海碧有一口假牙,还在百老汇街和钦伯斯街的夹角处有一片不错的空地。”

女佣拿着托盘进来了。托黑拿了一个杯子,小心地端着,呷了一口,这时女佣退了出去。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有秘密服务部门——我不会问是谁——为什么你有关于我活动的详细报告?”多米尼克冷漠地说。

“你可以问是谁,任何人,每个人。难道你不认为人们都在谈论多米尼克·弗兰肯小姐,把她当作一个著名的女主人吗——这么突然?多米尼克·弗兰克小姐是第二个琦琦·霍尔科姆,但是要好多了——哦,好多了——敏锐多了,更有能力,然后,只是想想,漂亮多了啊。是你展示你出众容貌的时候了,你太漂亮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了那份美貌而割了你的喉咙。当然,如果联系到它的功能来看,它还是被浪费了。不过,至少,有人能从中得到好处。例如,你的父亲。我敢肯定,看到你的新生活,他乐坏了。小多米尼克对人友善。小多米尼克终于成为正常人了。当然,他错了,但是他感到高兴是件好事。还有其他几个人,比如我,尽管你从没做过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情,但是,你看,这就是我有幸拥有的能力——能够绝对无私地从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中汲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