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夜 第三幕(第2/8页)

史蒂文斯:接着又发生了什么?

凯伦:比约恩和那尸体交换了衣服。他写了信。接着他们把尸体抬了出去,让他斜倚在花园的矮墙上。然后……然后我们互相道了别。

(凯伦的声音没有颤抖;她没有演戏以求恻隐;只有她言辞中难以觉察的努力暴露了她回忆的痛苦)

比约恩要首先离开。他坐电梯下楼。我站着,看着指针向下移动,一直下降五十层。指针停了下来。他走了。

史蒂文斯:然后呢?

凯伦:里根几分钟后跟上了他。他们在城外十英里处见面,里根的飞机停在那里。我独自待了一小时。顶楼一片死寂。我不想在花园里等着——挨着那具尸体……那个顶替比约恩的死人。我躺在卧室里。我拿起比约恩的睡袍,并把我的脸埋在里面。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床边的钟在黑暗中滴答作响。我等着。一小时过去了,我知道飞机已经起飞了。我爬起来。我扯破了我的衣服——让这一切看起来是缘于一场争斗。然后,我走到了花园里,走向矮墙。我向下看;灯光宛若星辰……世界那么渺小,那么遥远……接着,我把尸体抛了下去。我看着它坠落下去。我觉得比约恩的所有困窘都随之而去了……我不知道……他的生命也会随之而去。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安德列小姐。

弗林特:我必须承认,安德列小姐,留给我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你替我做了我该做的事……现在,告诉我们,福克纳先生能够明辨是非吗?

凯伦:比约恩从不考虑事情的是与非。对他来说只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他以前总是能做到。

弗林特:那么你自己呢?难道你没有拒绝在他的这些罪行中助纣为虐吗?

凯伦:对于我来说,就只有他想做和他不想做。

弗林特:你说比约恩·福克纳爱你?

凯伦:是的。

弗林特:他向你求过婚吗?

凯伦:没有。干吗要这么做?

弗林特:你不知道针对这种情况是有法律制定的吗?

凯伦:法律是由谁制定的,弗林特先生?法律又是为谁制定的?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难道你的律师没有警告你,你在这里的证词可能对你不利吗?

凯伦:我在这里是为了说出事实。

弗林特:你爱比约恩·福克纳?

凯伦:是的。

弗林特:那个曾经的他?

凯伦:正因为他是那个曾经的他。

弗林特:一点不错,安德列小姐。那么如果一个女人要夺走让你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的男人,你会怎么做?如果她吸引他的灵魂,而不像你那样只是成功勾起他的兽欲?如果她把你爱的那个残忍的恶棍变成了一个她理想的正人君子?你还会爱他吗?

史蒂文斯:法官大人!我们反对!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凯伦:但是我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要让公诉律师知道,他玷辱了我有关比约恩·福克纳的回忆。

弗林特:你想让我知道?但是你在他生前和一个歹徒的风流事就不让你觉得玷辱了他吗?

里根:(一跃而起)你个该死的——

凯伦:(镇定地)别这么说,莱瑞。

(里根不情愿地坐下)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弗林特先生。里根爱我,我不爱他。

弗林特:那他也没有因他的帮助索取通常的……价格?

凯伦:他什么也没要。

弗林特:你是知晓福克纳所有犯罪行径的唯一的人吗?

凯伦:是的。

弗林特:你在任何时候都有足够的信息把他送进监狱对吗?

凯伦: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弗林特:但是如果你想做的话,就一定做得到?

凯伦:我觉得应该是。

弗林特:嗯,安德列小姐,这不正好是福克纳婚后时常拜访你的一个解释吗?他改过自新,他想避免崩溃。但是你胁迫了他。你可以在他做好事赎罪之前毁掉他的计划并揭发他。难道使他在你掌控之中的是恐惧,而不是爱?

凯伦:比约恩从不晓得恐惧一词的含义。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都有谁知道汇向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千万美元?

凯伦:只有比约恩、我和里根。

弗林特:和里根!那么,福克纳是不是也许有完全合法的生意理由进行汇款?

凯伦:我想不到这样的理由。

弗林特: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说任何这样的理由。安德列小姐,比约恩·福克纳让你享受了十年的穷奢极侈。你可以享受铂金睡袍和其他类似的玩意儿。你不愿改变你的生活方式。你不愿看到他把他的财富转交给那些投资者们——看到他变得穷困——难道不是吗?

凯伦:我永远不可能看到他变得穷困。

弗林特:不对!当然不对!因为你和你的歹徒情人将要谋杀他,拿走那不为人知的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