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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渐浓,彼得·麦克德莫特道了声抱歉,便从办公桌后起身,走过去按亮了办公室的电灯。彼得重新回到座位上,再次面对坐在对面的那位轻声细语的访客。来者约尔斯,身着灰色法兰绒上衣,是新奥尔良警署侦察部门的警监。彼得怎么看都觉得他和以往接触过的警察沾不上边。这位儒雅的警监一直在礼貌地倾听着,就像一名银行经理在不置可否地聆听着申请人的贷款报告陈述。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彼得在唱着独角戏,把所知的事实及苦思冥思出的推测和盘托出。约尔斯在彼得大段大段地“独白”中只打断过一次,礼貌地询问,可否打一个电话。得到允许后,约尔斯谨慎地拿起了办公室远端的分机电话,嘀嘀咕咕了一通,声音低得连同处一室的彼得也没听出在说什么。

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认可,彼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有偏差。最后,他只好把话往回拉一拉,“所有这些我都不是很确定,甚至也可以说,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事实上,我开始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犯傻。”

“如果有更多的人能敢于像你一样干这些所谓的傻事,麦克德莫特先生,那我们警察可就轻松多了。”头一次,约尔斯警监掏出了铅笔和笔记本。“如果您说的这些让我们有所突破的话,自然还需要您再完整地提供一份陈述报告。不过,现在我需要知道两点细节,一个就是那辆车子的车牌号码。”

弗洛拉写过一张备忘便笺,主要是把她先前汇报的情况记录备案。在那上面,彼得找到了约尔斯所需要的信息。

彼得照着便笺大声地念着,警监把号码抄记了下来。

“谢谢你,另一个细节就是,请描述一下奥格尔维的外貌特征。我倒是认识他,不过还是应该由你来提供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彼得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小菜一碟。”

彼得刚完成外貌特征的口头描述,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彼得抓起电话,随后便把电话推到对面,“找你的。”

这次彼得倒是听清了话筒这边的应答,主要就是约尔斯重复了好几次的两句话:“是,长官。”“我明白。”

说到此刻,警监突然抬起来了头,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彼得,随后对着话筒郑重其事地说道,“让我说的话,他是一位相当可靠的人。”一丝微笑挂在脸上,“但他还很忧虑。”

约尔斯把刚才得到的关于车牌号码和奥格尔维外貌特征的信息又重复了一遍,随后便挂上了电话。

彼得试探地问道,“你说我很忧虑是对的,你们打算接触克罗伊登公爵夫妇吗?”

“还没到时候,我们还得稍微再等等,静观其变。”约尔斯若有所思地望着彼得,“今晚的报纸看了吗?”

“还没有。”

“有这么一条传言,《州报》还刊登了出来,据说克罗伊登公爵会被任命为英国驻华盛顿的大使。”

彼得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刚刚收音机里也报道了,据我的长官讲,任命已经得到了官方的证实。”

“这难道意味着某种外交豁免权吗?”

警监摇了摇头,“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没有的。如果那真的发生过。”

“不过,要是诬告的话……”

“不管是什么案子,诬告人都要罪加一等从严惩处,这类案子就更别说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麦克德莫特先生。”

彼得想到,如果克罗伊登夫妇真的无罪,而调查的风声又被传出去的话,那么对于他自己和饭店来说,可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能让你略微定定心,”警监约尔斯适当地安慰着他,“我还是给你透露两个内部消息吧。我第一次打的那个电话,是让我的人做了点儿功课,他们认为,奥格尔维可能要把车子开出路易斯安那,也许是往北的某个地方。当然了,他是怎么和克罗伊登夫妇勾搭上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彼得有同感,“我也没想明白。”

“他很可能是昨晚夜出奔袭,而你正好看见他出发,然后到了白天他就躲了起来。由于车子状况特殊,所以奥格尔维也没傻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仓皇逃窜。今晚他要是敢现身,我们可缝好了口袋等着他钻呢。12个州的联合警报刚刚布置了下去。”

“这么看来,你并没认为我在犯傻,还挺重视的?”

“我说过是两个消息吧。”警监指了指身边的这部电话。“后来打过来的电话就是告诉我,实验室的报告出来了。在星期一的车祸现场,我们的人找到了一些碎玻璃和一个灯罩装饰框圈。由于生产商的产品规格有所变化,所以检验起来颇费周折,这也是为什么需要一点儿时间的原因。不过,现在报告终于出来了,表明玻璃和框圈的确来自一辆捷豹牌汽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