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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时分,奥格尔维在捷豹车藏匿的树丛附近又美美地眯了一觉。夕阳西下,在橙色光球快要坠入连绵的山丘之后,他又再次醒来。白天的燥热渐渐散去,怡人的桑榆清凉如约而来。奥格尔维意识到,马上就应该出发了,便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打开车上的收音机,似乎没听到什么新消息,还是先前的那种程式化的简单重复。心里有了底,他便满意地快速关上了收音机。

奥格尔维又返回到树丛另一边的小溪旁梳洗起来,捧起溪水拍在脸上,冲在头顶,驱走残余的困倦。接着,他又急急忙忙地将剩下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塞进肚皮,并将新打的一暖壶溪水,和一些奶酪、面包一起放在车子的后座上。他要靠这些食品支撑,熬完整个通宵,因为他打算一直不间歇地开到明日黎明。

他在离开新奥尔良之前就已安排好了路线,并牢记于心。先向西北出发,完成密西西比州剩下的路程,随后再穿过阿拉巴马州西北角,接着就可以一直向北贯穿田纳西和肯塔基。开到肯塔基州的路易维尔后再改向西北,途径波利斯沿对角直穿印第安纳州,在哈蒙德附近进入伊利诺伊州,最后直抵芝加哥。

剩下的路程总共还有700英里,实在是千里迢迢的一段旅程。只身完成整个距离可太难为他了,不过奥格尔维估计天亮前他可以赶到印第安纳州的波利斯,他觉得到了那里就应该很安全了。之后,他距离芝加哥就只有200英里了。

夜幕完全降临之时,奥格尔维把捷豹倒出藏匿的树林,再调过头来慢慢地开向主道。向北上了45号国道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心满意足。

行进到密西西比州的哥伦布市,也就是美国南北战争中夏伊洛战役死难者的埋骨之地时,奥格尔维准备停下车子加油。他特意小心谨慎地找了一家城镇郊外的小型便利店,那里只开了一盏灯,底下有两台老式油泵。他把车子尽量向前开到远离灯光的地方,这样车子的前部就逃过了光亮,躲进了黑暗处。

为了避免交谈,当店主问候“晚上好”和“从哪来”这两句话时,他也完全不搭腔。在匆匆用现金支付了汽油和半打巧克力条的账单后,他就直接上路了。

他又往北开了9英里,越过阿拉巴马州的州界线,终于奥格维尔逃出了密西西比州。

车子呼啸前行,途径一连串的乡村小镇。弗农、苏利金特、哈密尔顿、拉塞尔维尔、弗洛伦斯,最后这个,根据路牌标注:以出产马桶座圈而闻名。奥格尔维继续飞驰了数英里,穿过州界进入了田纳西州。

总的来说,一路上,车辆并不多,捷豹也相当争气,一轮满月更是在短暂的昏黑后赶来帮忙,驾驶状况令人满意。当空皓月,周围没有任何警方风吹草动的迹象。

奥格尔维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心满意足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在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尔以南50英里处的哥伦比亚市,他驶上了31号国道。

路面上的车子多了起来,重型挂车南来北往,一道道炫目的大灯光束犹如划破暗夜黑幕永无断裂的光链。轰鸣的发动机声一路高歌向南直奔伯明翰,向北挺进美国的工业中西部。一些小型轿车可没有大型卡车那么心安从容,提心吊胆地游走于“巨无霸”之间的夹缝里。奥格尔维偶尔也会驶出车流,把低速行驶的车辆超越。不过他还是小心谨慎地盯着限速路牌,避免超速,他可不想由于开快车或是其他任何方式而引起关注。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子,一直保持着同他差不多的速度。奥格尔维调了调后视镜免得后面的强光耀眼,又降低车速想让后车超过。后面的车辆似乎无意如此,既然不像是警车那样想超车别住自己,奥格尔维也就消除了顾虑,恢复了原来的车速。

又行进了数英里,他发现北往的车流减缓了速度,前方车辆上的警示尾灯频频闪烁。向左探出身体,奥格尔维发现前方似乎前灯成簇,北行的双排道并成了一行。看上去好像是发生了公路交通事故。

随后,刚拐过一个弯道,他才猛然间察觉出车辆拥堵的真正原因。两排田纳西州的公路警察巡逻车,停驻在道路两旁,车顶上的红灯耀眼闪烁。灯光闪烁的路障横亘于前,挡住了中央的车道。与此同时,一直尾随的那辆车子也亮起了警灯,现出了警车本色。

捷豹车乖乖地放慢速度,最后停了下来。州警执枪飞奔,一同围了上来。

奥格尔维被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把双手举过头顶。

一名壮实的警司打开车门。“手放在那儿别动,”他厉声命令着,“慢慢地走出来,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