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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索妮娅走进办公室,怀着满腔热情开始工作。午饭时分,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晚上去看他。“我保证到您家时不会太晚。”她说,“您也不用为晚饭什么的太操心。”杰克·海恩斯喜欢在六点前吃晚饭,通常在晚上九点半前上床睡觉。

“好的,亲爱的,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吧。我有一些火腿,够不够?”

“真好,爸爸。谢谢!”

那天下午,她有许多工作上的琐事要处理,等离开办公室时已是六点半了。正是交通高峰时段,离开伦敦市区的车流拥堵在路上。等她来到父亲门前按响门铃时,已过晚上八点。

“哈啰!我的小甜甜。多么令人惊喜呀!这可是星期一的晚上!太高兴了。快进来,进来吧。”

开门看到索妮娅,杰克的喜悦一点也没减少。他像平日那样忙碌着,烧上水壶,为她找餐巾,拿出饼干筒。她的三明治已经放在靠墙的小餐桌上了——火腿切成三角形,放在白色的面包上,边上还排列着几片黄瓜。

“谢谢爸爸。太棒了。希望您不介意我在工作日来您这儿。”

“我怎么会介意呢?工作日和周末对我来说没多大区别,不是吗?”他离开去泡茶。当他回来,发现她的食物一点也没动。她没心思吃饭。

“索妮娅!快吃吧,都吃完。我敢打赌,你这一整天肯定什么也没吃。要不,我给你拿点别的东西吃吧。”

“不用了,爸爸。我真的没事,我马上就吃。”

“你没不舒服吧,亲爱的?”

索妮娅对着父亲微笑。三十五年中,似乎一切都没改变。他仍是那样,对她的饮食过分操心,忧虑她看上去怎么那样消瘦。

“我很好,爸爸。”索妮娅温柔地说。她如此紧张,可以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和父亲说件事。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我又去了趟格拉纳达。”她平静地说,“我遇到一个人,他认识妈妈。我才知道,妈妈的名字其实叫梅塞德丝。”

“我一直叫她玛丽。在这里,没人能念好她的西班牙语名字。”

杰克小心翼翼地拉出一把椅子,在索妮娅对面坐下。

“遇到一个了解她过去生活的人,真好啊!你这个幸运的姑娘!那么,关于你母亲的过去,他们能回忆起很多东西吗?”

父亲微笑着,热切而好奇,想知道索妮娅被告知的一切。

女儿告诉他的则是一个谨慎编辑过的版本。不经意间,索妮娅充满热情地提到贾维尔,但马上决定不再提他,因为不想让父亲感觉自己仅仅是其次的那一个。父亲毕竟给了梅塞德丝·拉米雷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如同璀璨的宝石,灿烂的光芒不可阻挡。她会尽力找个恰当的时机将米格尔介绍给父亲。

杰克·海恩斯对此一无所知。妻子曾经那样决绝地渴望告别过去的一切,而他对此十分尊重。

“她总是对我说,跳舞可以让她告别悲伤和不堪的往事。”他若有所思地说,“我相信,的确如此。当我们在舞池中相拥着旋转时,她就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如果整个世界的重负都压在肩头,她不可能那样跳舞。”

“对她来说,舞蹈一定是个极大的帮助。”索妮娅说,“也许就是那样,就是舞蹈,就是那种全心投入的喜悦,让她活了下来。她说舞蹈能帮她摆脱悲伤,我完全理解。”

他们一起坐了一会儿。杰克看了看手表——早就过了他的睡眠时间。

索妮娅慢慢喝了一杯水。

“还有,接手埃尔巴瑞尔的人说要把咖啡馆还给我。”

“什么?他要把咖啡馆还给你?”

“还不确定。但从理论上说,这个咖啡馆属于拉米雷斯一家,而现在,我是这个家族唯一在世的传人。”

杰克非常吃惊,比听到任何消息都要吃惊。

“如果我搬到西班牙生活,您觉得怎么样?您会来看我吗?”索妮娅问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无须隐藏的喜悦。“但如果您不愿意,我就不走。”

“可詹姆斯怎么办?他愿意去吗?”

“詹姆斯不跟我一块儿去。”

对父亲,她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窥探女儿与詹姆斯的私生活。

“哦,这样啊。”这就是他的全部回答。

对杰克来说,这件事如此突如其来。他生活中仅有的变化就是年龄渐渐老去。生活就是一个十年接着又一个十年。然而,年轻一代看待事情的方式却迥然不同。

“嗯,我当然会去看你。只要你肯为我做点好吃的,好吃但不能太贵。还有,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爸爸,我当然会来看您。”她抚摸着父亲的手说道,“也许我们会比以前更频繁地拜访、看望对方。现在机票也很便宜。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您。您介意为我看管一些箱子吗?只需要看管很短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