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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招来卡门一个不满的眼神。东道主并不能听懂帕洛玛的话,但她发笑的理由却很明显。

格林厄姆女士僵硬的笑容消失了。“那么,孩子们,”她说道,声音中没有丝毫混乱,孩子们能明白无误地听到,她还提高了嗓门好让他们理解,“我们定几条规定,好吗?”

孩子们在她身旁围成一圈。梅塞德丝第一次从近处观察这位英国女人。她看上去和梅塞德丝的母亲年纪相若,大约四十五岁。而她的丈夫,几绺红发徒劳地覆盖着秃顶,他好像比她略长几岁。爵士脸上有密密麻麻的雀斑,梅塞德丝尽量不盯着他看。

格林厄姆女士讲话时,卡门为大家翻译。

“不准在走廊里来回跑……从公园回来后,进门先脱鞋……不准进入画室和图书馆……不准逗狗,不准让狗太兴奋。”

孩子们静静地听着。

“姑娘们、小伙子们,这些规定大家都听见了吗?”卡门努力打破紧张的气氛。

“听见了!”孩子们齐声回答。

“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睡觉的地方。”约翰爵士说。孩子们跟在女主人身后,脚步咚咚乱响,踏上光秃秃的宽阔楼梯。

格林厄姆女士停下来转身。孩子们也停住了。“我想,我们违反了一条规定,对吗?”

卡门不禁满脸通红。“是的,他们犯错误了。真对不起。”她抱歉地说,“孩子们,下楼梯,脱鞋。拜托。”

他们都乖乖服从了命令。沾满灰尘的鞋子在楼梯下堆成乱糟糟的一团。

“我来告诉你们以后应该把鞋放哪儿。”格林厄姆女士说道。她的船鞋在走廊中有力地敲打着地面,朝孩子们的卧室走去。

梅塞德丝发觉,无论孩子们在外面玩得多么热火朝天,一旦踏过这座房子的门槛,一切热度就留在门外了。

男孩们住进一楼的一个房间,那里天花板很高,窗框很大,有一块巨大的退色波斯地毯。女孩分成两组,住进阁楼里两个发霉的房间,那里过去是仆人的卧室。里面有几张床,她们可以随意安排,一起躺下。卡门和梅塞德丝将会一个靠着床头,一个靠着床尾,和女孩们一起睡下。

晚餐时间。开始时,管家威廉斯太太和她的女主人一样冷淡。在厨房里,她给他们规定了一连串的“不准”。

“不准把盘子留在桌上。不准让餐具发出声响。不准浪费食物。不准喂狗吃剩菜。不准把菜渣倒进水槽。不洗手不能吃饭。”

对于每一条,她都用动作演示了一下。然后她微笑了,一个宽阔的、调动了脸上每一处肌肉的微笑,眼睛、嘴和下巴都似乎笑意盎然。孩子们看得出,这位女士心中充满了温暖。

豪华的餐厅里,污秽的水晶枝吊灯从天花板垂下,长桌上不协调地摆着绿色的伍尔沃斯瓷器和锡杯。格林厄姆女士不会将最好的瓷器拿出来给这些小外国佬使用。

第一顿饭吃的是肉末,然后是木薯布丁。很多孩子强忍着恶心,咽下肥腻的第一道菜,但木薯更难吃。几个孩子强烈地作呕,帕洛玛吐得倒在了地板上。卡门和梅塞德丝飞快地跑过去清理呕吐物。绝对不能让格林厄姆女士听到,这会证明她丈夫请这些孩子来住有多愚蠢,从而招来麻烦。

尽管管家太太对雇主十分忠诚,但她也不想让这些新来者陷入麻烦,她帮着清理呕吐物,保证不会向主人提起这件事。以后她会让大家吃一种叫作粗麦粉的东西,不再吃木薯。

第二天,早餐吃完面包和人造黄油之后,孩子们获准在外面玩耍。他们很想知道城堡的边界到底在哪里。有一个形式上的花园,草坪上蓬勃生长的草很久没修。还有一个砖砌的花坛,里面的野草看上去比玫瑰还要繁茂,它们似乎在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战。令人费解的是,还有一大片低洼地,中间有一只搁浅的无底划艇,船桨像旗杆一样插在泥浆里。他们推断那里过去是一片人工湖。几个孩子围着它走来走去,但后来发现小径上野草太茂盛,无法通过。湖对面一边是树林,另一边是草地,几头牛在那儿吃草。

花园里有座小建筑,显然曾是某个绘画爱好者休闲的地方。它是圆形的,光线可以从四周洒进来。一个画架斜倚着墙壁,陈旧的桌面上满是油画颜料的污痕,颜料管仍然放在桌上。画笔笔尖朝下放在敞口杯里。很多年没人来过这里了。年纪较大的两个女孩皮拉尔和爱斯珀兰萨闯入这个秘密的隐居处,发现了几张纸和几支炭笔。纸张虽然潮湿,但仍然可以用。她们开始画画,几个小时后仍然聚精会神地画着。

梅塞德丝被湖边的一间避暑木屋吸引住了。她推开房门,里面装满了折叠帆布长椅。

“我们拿出来一些吧。”帕洛玛说。她和梅塞德丝一起进去,想探个究竟。她将一把长椅拖出来,放到阳光下,却发现帆布已经腐烂了。“没关系,”她愉快地说,“也许我们能修好几把椅子。”她们打算用这个星期剩下的几天来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