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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我知道你说的冷是什么意思了,但很难说出毛病在哪儿,对吗?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感觉到那里的结局都很不好,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在那里住过。”

“你喜欢那座公园吗?”

他真切地想知道她的看法,对她要说的内容十分有兴趣。

“对于我的口味来说,它太正式了。让一座花园布满愁云惨雾很难,但他们做到了。”

索妮娅感觉自己有些无礼,不经意间竟这样评价他所在的城市,但看到他的反应,她释然了。

“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那不是一个好地方。洛卡自己也会讨厌它。我知道他会。那种僵硬和想象力的匮乏正是洛卡反对的。”

本来温和的老人突然愤怒起来。她忍不住将老人与自己的父亲相比,父亲完全是温厚与忍耐的化身。没有什么事能改变杰克·海恩斯平静接受一切的态度。但面前这位咖啡馆主人却不一样。在他的目光中,她捕捉到一丝坚冰,它闪烁着微光,暗示他并非完全是个温和的老人,他还有另一面。她想到,他毕竟也继承了西班牙人热烈的个性。她一直将他与和蔼联系起来,而那种坚硬的目光并不相同,那是一丝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他心中想到的某些事情。他唇边的皱纹也僵硬起来,双眼不再闪烁她熟悉的那种温暖的微笑。

“我真的要走了。”她说,“谢谢你的早餐,或是午餐?我不知道,但总归要谢谢你。”

“和你聊天很愉快。开心地跳舞去吧。”

“我后天才回家。”她说,“如果那天咖啡馆营业,我会过来吃早餐。”

“当然会营业。我记得除了偶尔有几天停业,其他日子每天都开门。”

“那我明天来看你。”索妮娅欢快地说。

索妮娅微笑了,因为能再次看到他,也因为他对咖啡馆那份显而易见的骄傲,显然这是他毕生的事业,似乎与其他人无关: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孙绕膝。她将背包扔上肩头,站起来离开。还有不到五分钟,舞蹈课就要开始了。

赶到时稍微迟了点,她走进教室,菲利普和科拉松正在做示范。不是萨尔萨。几个挪威少女前一天晚上去萨克拉门托区看了一场演出,此时更加热切地希望学会点什么。玛吉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男人们觉得只要能在课程后半部分跳萨尔萨,也无妨。连日来第二次,两位老师可以向这班学生展示他们眼中最伟大的舞蹈。

示范结束,科拉松猛地一阵跺脚,像机枪一样响亮,她对学生们喊道:“好,弗拉门戈就是这样开始的。”

此刻的伴奏音乐与轻盈的萨尔萨节奏——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天性——完全不同:耳朵更难抓住或找到节拍;它仍然有规则的拍号,但常常并不遵循。除了吉他声,还可以听到击掌和反击掌的声音,这些律动带着不可思议的复杂性,彼此交织穿插,偶尔却融合为一,在最后一拍中骤然结束。

现在,科拉松双手高举,她柔软的手腕使双手摆出完美的弧形,手指伴随着音乐的节拍不断地张开或收拢。她放松的臀部随着律动自由地摇摆,舌尖还时不时地发出咔嗒声以增强节拍。

很快,班里的女人们开始互相模仿,一些人做得比另一些人更好。

他们就这样进行热身,持续了十到十五分钟,感觉正渐渐跟上节拍,科拉松偶尔用一两句训导打断他们的半催眠状态。

“听!你们听见了吗?”对她而言,一边讲话一边摇摆并没什么困难,“铁砧的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

所有人茫然地看着她。她用失望的眼神回应他们的愚蠢,继续类比。“来,”她喊道,越来越不耐烦,“听着!叮——叮——叮——叮!你们没去过阿尔拜辛区吗?没见过打铁吗?听不见男人打铁的声音吗?听不见狭窄街道上的这些声音?”

有人窃笑起来。但在科拉松看来,如果无法理解这一切,那是他们的损失。她已经花费了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解释。

索妮娅开始听到铁匠的打铁声在回荡,甚至连节拍之间的暂停,都让她想起铁锤砸中金属前的挥舞。科拉松不是疯子,她击掌,摇摆,都是为了形象地说明自己的观点。富有想象力的人们会听到铁匠铺中的声响。

“现在,跟着我。跳!”

科拉松似乎正置身于自己的宇宙中,像军官一样发号施令。对她来说,萨尔萨只是个附加的表演,弗拉门戈显然才是她心之所属。她握紧拳头,然后缓缓地逐一展开手指,从小指到大拇指,重复这个动作,然后又有了变化:从食指开始逐渐展开,直到小指。她一直在不停地转动手腕,一圈又一圈,从后又向前。

索妮娅的手腕几乎被这种陌生的动作扭伤,胳膊也疼痛起来。科拉松用双手做出复杂动作的同时,还上下弯曲手臂。她的胳膊像长蛇一样,一忽儿举到头上,一会儿又到了身侧。大家都试图跟上她的动作,场面乱糟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