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第3/5页)

真有趣。每当我在飞机上边,我都要转眼瞅瞅挡风玻璃后面他的脸,心想他知道些什么。他一定很快就知道了。唉,比如说,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回避。你知道,她说话做事毫不遮掩:她坚持挨着我坐;用那种不同于你给她们打伞或披雨衣时的方式触摸我,那方式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她还以为他没有看见:不是她知道他不可能看见的时候,而是当她以为他也许不会看见的时候。每当我解开安全带爬出机舱时,我都要转眼看看他的脸,琢磨他在想什么,他知道多少或怀疑多少。

下午他忙碌的时候我常去她那儿。我常常在一旁等着,直到看到他接的活够他忙一天,然后就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有一天下午,我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起飞后就走,他却关掉油门,伸出身子,示意我过去。“别走,”他说,“我想跟你谈谈。”

我顿时明白他已经知道了。我一直等到他做完最后一次飞行,在办公室里换飞行服。他望着我,我望着他。“一块儿吃晚饭吧。”他说。

我进门时他们正等着。她穿着一件柔软的衣服,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身上,当着他的面吻我。

“我跟你走,”她说,“我们谈过了,我们都认为发生那种事情以后我们不可能再彼此相爱,这是唯一理智的事。以后他可以重新找一个他爱的女人,一个不像我这样坏的女人。”

他望着我,她抚摸着我的脸,在我的脖子上发出低沉的呻吟,我像一块石头似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压根儿没有在想她。我在想,他和我在天上时,我爬上机翼,会发现他丢开操纵杆,让飞机自动飞行,他知道我明白他丢开了操纵杆,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没事的。我们就像一块木板靠着另一块木板,她缩了回去,望着我的脸。

“你不再爱我了?”她望着我的脸说,“你要是爱我就直说吧。我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我很想离开。我想跑开。我不是怕。而是因为那里又热又脏。我想远离她一会儿,让罗杰斯和我出去,到一块又冷又硬又安静的地方去解决问题。

“你想怎么办?”我问,“你会跟她离婚吗?”

她紧紧盯着我的脸,她放开我,冲到壁炉前,头放在手腕上大哭起来。

“你骗我,”她说,“你没有说实话。啊,天啊,我干了些什么呀?”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如同任何事情都有个恰当的时候。如同没有任何人本身有什么了不起的,如同一个女人,即使你爱她,对你来说也只是部分时间是女人,而其他时间则只是一个与男人看法不同的人。她对什么是高雅,什么是庸俗,跟你的看法不一样。我走过去,用胳臂环抱着她的身子,心想:“见鬼,你能不能不哭!我们俩都在尽力照顾你,因此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因为我爱她,你知道。在世人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共同的罪孽更能使两人更加亲密。他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如果是我先认识她、娶了她,他就该是我了,我也就有了我的机会。但是是他有了那个机会,因此当她说:“那么你把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所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说了我把事情全都跟他说了。”我说:

“全都说了?你说把事情全都跟他说了?”他望着我们。“她把什么都跟你讲了?”我问。

“讲没讲倒没关系,”他说,“你想要她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说:“你爱她吗?你会好好待她吗?”

他脸色灰青,如同遇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你说:“天啊,这是罗杰斯吗?”我最后离开时,离婚的事全定下了。

第二天早晨我到机场时,飞行表演团的主人哈里斯告诉我那份工作的特殊性;我猜我是忘了。他说他曾告诉过我。最后我说我不愿和罗杰斯一块儿飞。

“为什么不?”哈里斯问。

“问他好了。”我回答道。

“他要是同意搭你,你愿意上天吗?”

我说我愿意。这时罗杰斯走了出来;他说他愿意搭我。所以我认为他一直都熟悉这份差事,一直都在套我,在骗我。我们一直等到哈里斯出去后才说话。“难怪昨晚你总是转弯抹角的。”我说。我诅咒他。“这下你赢了,不是吗?”

“那你自己来驾驶吧,”他说,“我来干你的那份苦差事。”

“你以前干过类似的工作吗?”

“没有。不过,我可以干,只要你能好好驾驶。”

我诅咒他。“你倒感觉良好,”我说,“算你抓到我了。来吧,你倒是笑呀。来吧!”

他转身朝那架破飞机走去,然后往前排座位里钻。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往回拉。我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