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普莱斯(第3/7页)

所以,我们最终就改道去了阿波美的古代宫殿。方圆几百英里之内,那是唯一的旅游景点。我们按照地图来到了阿波美,幸好通行的路还在。我们把车停在市中心,那儿长着很多很大的蓝花楹树,气氛相当怪异。要找到那些宫殿还是很容易的,因为它们被巨大的红泥墙围绕着,而且入口的通道相当宏阔。我们找到了一个英语导游,他就在宫殿门口的长凳上打盹儿,答应起身后,他便带我们游览了一圈。他解释说在以前几个世纪里,法国人还没来之前,阿波美国王曾拥有庞大的宫殿和非常漂亮的衣服。他们把自己的历史记录在奇妙的挂毯上,把毯子悬挂在宫殿的墙上。宫殿里还有精巧的刀剑之类的武器,他们就是用这些武器征服了邻近的部落,奴役了他们。哦,他们就那样到处杀人放火,他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们再把自己最喜欢的敌人的头颅镶进自家房子里做装饰。真的!这些事情我们全都见到了——那些挂毯描绘了残忍的暴行和刀光剑影;支撑着那华丽王座的四条腿的爪部都嵌了人的头颅,再镀上铜,看上去就像制成纪念品的婴儿鞋!

“哎呀,我那家赤道酒店的大堂里就需要这样的装饰。”我开了句玩笑,但那些东西以前可是活生生的人头啊。一想到这个,我便觉得这样的玩笑对下午三点钟这个时辰来说有点过了。

告诉你吧,阿波美就不是什么童话王国。他们强迫妇女同国王成婚,为国王做牛做马,就是为了频繁地生儿育女。一个国王有五十到一百个妻子,这数目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要是他有特殊需求的话,就会更多。至少导游是这么告诉我们的,也许是想让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吧。他说,举办庆典的时候,他们会拖来许多奴隶,全部杀掉,把他们的鲜血和骨头同烂泥搅拌在一起,好为神殿砌更多的墙!更糟的是,国王一旦驾崩,就得有四十名妻子被杀头,给他陪葬!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打断导游,问他:“是让自己喜欢的妻子陪葬,还是最不得宠的陪葬?”

导游说他认为应该是让最漂亮的妻子陪葬。好吧,我倒是可以想象那种景况!国王一旦生病,全体妻子就开始披头散发,没日没夜地吃甜食,破坏自己的体形。

虽然我和利娅整个礼拜都在拌嘴,但那天下午在阿波美宫殿里,不知什么原因,我们都像死蝙蝠一样安静。时至今日,我什么都见过了:南非的种族骚乱,在布拉柴维尔主办大使馆晚宴,去巴黎和布鲁塞尔购物,在肯尼亚狩猎……我什么没见过?可那座宫殿却很不一样,它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们穿过那些狭窄的通道,欣赏着艺术品,时不时惊慌战栗地看到一大块一大块人骨从墙里面露出来。只要一想到那些亡灵仍在周围游荡,我们之前为之争吵的那些东西好像就暂时消退了。我反正是从头到脚抖个不停,虽然那天天气相当温暖。

利娅和艾达碰巧都走在我前面,也许是为了摆脱那个导游吧,因为她们都喜欢对万事万物有自己的解释。当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时,竟十分震惊,我发现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她们俩都在塞内加尔的集市上买了件色彩斑斓的蜡染衬衫,艾达用来搭配牛仔裤,利娅则搭配长裙。(我个人还是觉得谢谢,算了,我可不想变成土人,还是穿棉料针织衫更好。)艾达真的一点都不瘸了,就像母亲说的,而且,她其实会说话,这说明她在童年时代过得并不那么光明磊落。现在,她和利娅一样高了,这真的很难理解。她们都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而到这儿一见面,她们甚至连发型都是一模一样的!及肩长发,披在背后,就连普通的时尚都算不上。

突然,我意识到她们在谈论父亲。

“不,我敢肯定那是真的。”利娅说,“我相信那就是他,我觉得他是真的死了。”

好吧!这对我来说倒是个新闻。我快步赶了上去,但或多或少总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你在说父亲吧?”我问,“老天,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猜我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我们能说说话的时候。”利娅说。

好吧,她想什么呢,这五天我们除了说话还干过别的吗。“现在最合适了。”我说。

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过去五年,他一直待在卢桑博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今年夏天,我遇到了一个农业顾问,他一直在那儿工作,他说他肯定认识父亲,还说他已经去世了。”

“天哪,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搬家了。”我说,“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原来的那个村子里晃来晃去呢。”

“没有。那些年,他一直沿着开赛河往上游走。就我听来的消息看,他没多少朋友。他没回过基兰加,这我是知道的。我们和基兰加仍然有许多联系,我们认识的一些人还在那儿。还有相当多的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