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报复

把一个小背包的两条背带挎在一面肩膀上走出来后,扎卡莫尔内出于囚犯的习惯左右看了看。门口附近没有人站着看报纸,离开墙并跟随他。

在编辑部的前厅里马克西姆把背包上交挂在了挂钩上。他背对着值班守卫员站了一会儿,做出一副等待给他办好通行证的样子。当值班员转过身去后,马克西姆机灵地蜷起身来并匍匐着爬到了桌子下面,差点碰着了值班员的脚,他年轻时在集中营就是这么干的。在走廊里他尽量不和任何人碰面,这一点他也成功了。扎卡莫尔内从一个没人的房间给安娜·谢苗诺芙娜打了电话:

“安涅奇卡!小卖部正卖意大利熏肠呢……”

很快安娜·谢苗诺芙娜从一旁跑了过去,他随后走进了接待室。洛科特科娃没有留下人替自己盯着,于是扎卡莫尔内明白了,亚古博夫不在办公室。马克西姆从兜里小心地抽出了一管合成胶水,拧开了小盖,然后用管口顶住亚古博夫办公室门上的锁眼,猛地把整管胶水挤进了锁孔中。它会把锁死死地粘住,他们非得砸门不可了。扎卡莫尔内下来到了卡申的办公室前,把耳朵贴到了门上,仔细听了听。编辑部主任锁住了门,正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马克西姆又掏出了一管胶水并重复了操作。就是现在胶水还没来得及干的时候,卡申别因为需要出来就好了。

马克西姆·彼得洛维奇因首战告捷而开心起来,他肩挎着背包来到了白俄罗斯火车站。买了到兹韦尼哥罗德的票并在半空的电气列车车厢里把双脚放在了对面的座位上。阳光闪耀并晒得厉害。沿路的草木突然全都同时“开放”了,长出了尖尖的叶子,并且在看不到垃圾和穿戴不好的人群的地方,美景把心灵纳入幸福的怀抱中,也没有任何东西刺激被命运的波折弄得疲倦的眼睛。

在兹韦尼哥罗德他长时间地沿着公路边走着,一直走过了萨文斯特罗热夫斯基修道院的围墙。他边走边回忆了一下修道院的创始人尤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大公——德米特里·顿斯科伊的儿子,想到生活变得多么复杂,但随即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论点,认为,什么也没变得复杂,一切依然简单而庸俗。

从高高的岸上,马克西姆的眼前展现出弯曲的莫斯科河,辽阔的田野和露出裸地与灌木丛的森林,这一片空间饱含着空气和光明,以至于他一瞬间忘记了,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这里的。从废墟中重建的教堂圆顶闪闪发光。马克西姆站了一会儿,整了整背包,沿着岸边走到了桥前面,然后踩着晃荡的木板来到了莫斯科河的对岸,这里的地势低并且不远处有条道路。他决定尽可能地往前走,直到绿色的栅栏前,栅栏后面是干干净净的小路,还点缀着浴棚,还有拴在链子上的摩托艇。还有松林中不正眼瞧你们的高官们的豪华独家住宅。

扎卡莫尔内记得,这里某个地方应该还有一处采砂场,他们用这里的沙子修建独家住宅以及附近的道路。半小时后旅行者果然走到了这个地方。建筑垃圾被堆放在采砂场洁白的沙子上。

“他们甚至把这里,把政府别墅附近弄得乌七八糟。”马克西姆大声说道。“真是个垃圾坑国度!这让我的良心能轻松些,上帝,宽恕我这个有罪孽的人吧!”

他蹲了下来,解开了背包,从里面掏出了成卷的胶卷,几本裹在报纸里的书。用几个塑料口袋装好,仔细地粘好后,他把这些东西纷纷扔到了坑底。

扎卡莫尔内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袖标,把它戴到了袖子上,让自己看上去像管理人员,把背包放在了灌木丛下面。他自己坐在了路边,开始等待。这里没有人,也没有汽车:一早一晚,豪宅的主人和他们的亲戚们从这里飞速地驶过。然而,马克西姆·彼得洛维奇知道等的是什么,并且等到了。一辆带着灰色油罐的重型吉尔卡车慢慢地顺着道路爬行。扎卡莫尔内从路边站起身来,命令式地挥了一下戴着红袖标的胳膊。

“是满的吗?”他在行地问司机。

那人减缓了车速,证实了。

“是这样,有这样的命令:倒进这个坑里。这里将进行回收和充气的科学试验。你不要怕!你不会吃亏的。为这个工作下拨了资金。把粪便倒下去!……”

司机服从了。他急忙下了车,把粗粗的管子抛了下去,打开了泵,于是液体沸腾起来,开始向坑底流去,四周充满了浓缩的人类粪便令人窒息的气味。

“那什么时候结算?”油罐刚一清空,司机就问道。

马克西姆懒洋洋地掏出了五卢布。

“我现在再拉一车来。”司机一边收起钱,一边忙活起来。“这种宝贝在别墅那边太多了。要是不够——我可以从兹韦尼哥罗德拉来!”